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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权

知名学者投书《近代学术》再批影印文献挖改现象:怎能如此自我阉割、美化历史?

请关注 近代学术 2024-05-26
5月25日凌晨,《近代学术》发表《影印近代文献竟遭多处挖空、删改,学者痛批出版社“有权任性”》,引起学界广泛关注。除了大量的评论、私信和电子邮件,知名文献学者、四川省人文社科重点研究基地四川省郭沫若研究中心主任、乐山师范学院二级教授、四川大学等校兼职教授廖久明先生亦投书本公号,愿与广大读者分享其对此事的评论和判断。全文如下:
廖久明


截止笔者写作本文的2024年5月25日17:20,当日凌晨《近代学术》微信公众号原创首发的《影印近代文献竟遭多处挖空、删改,学者痛批出版社“有权任性”》一文,已经有40000人阅读,由此可见人们对该问题的关注。作为长期从事中国现代文学资料收集、整理的笔者,也打算谈谈自己的看法。

该文中有这样一段文字:

有证据显示,这些挖空现象并非该书主编所为,而是出自出版社编辑及统、审稿人员之手。在该书校样中,可以清楚地看到原报有关内容旁,由红、黑色水笔多处标注着“内容低俗,须虚化处理!”“有教唆读者之嫌,建议删!请复、终审重点审阅!”“删!”等字样,在《陆小凤》一文旁则批注着“认为未成年妓女,是否保留,请复、终审…”“删!”等,而在该书正式出版时,这些内容不仅大多都被挖空,而且为了掩人耳目,在每个版面的左下角或右下角,新添了“原稿残破”一行文字,制造出因原报残损而致影印空白的假象。

根据以上引文可以知道,挖去的都是一些“内容低俗”的文字。正如著名文献学家、上海文史研究馆馆员、华东师范大学中文系陈子善教授指出的那样:“其实这样那样的所谓不妥或低俗,不正是那时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真实反映吗?不正是值得分析和研究的吗?”现在一些人总说民国时期民风淳朴,那些低俗的内容不正是有力的反证么?长期从事新诗、影剧文献整理与研究的学者,复旦大学中文系杨新宇教授表示:“这种开天窗式的影印,还不算特别严重的问题。有研究佛教文学的青年学者发现,一出版社影印的近代佛教期刊里,目录上的某些政治性文章,在正文里面一概没有,相应的位置也被贴上了广告。”现在一些人总说民国时期宗教自由,近代佛教期刊里的那些政治性文章不是有力的反证么?后人在影印时,为什么一定要自我阉割后去美化历史?采取如此方法影印近代报刊,后人很可能无法从影印本中找到国民党及其追随者污蔑共产党人的证据(据“豆瓣读书”显示的该书内容简介可知,《中国近代各地小报汇刊续编(第一辑)》的“近代”指1840—1949年)。

这是一篇近代笔祸史文献,有读者知道它的具体来源吗?欢迎留言、讨论。

有些人也许会说,这样的内容如果不挖空、删改,可能给现在或后来的读者造成不良影响。这种想法完全是自作多情!现在的人忙着看网络小说、刷抖音等,哪有兴趣去阅读这些历史文献及其影印本?看看《影印近代文献竟遭多处挖空、删改,学者痛批出版社“有权任性”》的诞生过程,便可知道这是事实:5月24日08:39,王贺在某微信群转发了杜泽逊的《张元济先生主持商务印书馆影印古籍工作之我见》;10:28,杨新宇转发了《中国近代各地小报汇刊续编(第一辑)》的《编辑手记》;5月25日00:00,《近代学术》微信公众号旋即发表了《影印近代文献竟遭多处挖空、删改,学者痛批出版社“有权任性”》。要知道,全套120册、定价108000元的《中国近代各地小报汇刊续编(第一辑)》的出版时间是2019年1月,时间过去了5年多,如果不是该书责编在“豆瓣读书”发表《编辑手记》(现已显示“页面不存在”。被删除前的页面,可见下图——编者注),可能压根儿就没有多少人知道出版过该套影印本。笔者在完成国家社会科学基金项目“民国时期郭沫若研究资料收集整理与研究”过程中,尽管通过多种途径找到了不少发表在民国小报上的郭沫若研究资料,却根本不知道出版过《中国近代各地小报汇刊续编(第一辑)》。也就是说,这样的挖空对普通读者完全没有必要;对专业研究者来说,如果想知道挖空地方的内容,他完全有能力和条件找到它们,只是增加了找到的难度而已。

为避免人身攻击,保护当事人隐私,《编辑手记》作者姓名、网络社区ID、发表时间等信息均不予展示。

20世纪80年代,人们在影印民国时期的一些期刊时没有影印广告,其原因应该是认为广告没什么价值。2013年,北京大学出版社却出版了《中国近代文学编年史:以文学广告为中心(1872-1914)》(袁进主编)、三卷本《中国现代文学编年史:以文学广告为中心(1915-1949)》(钱理群、吴福辉、陈子善主编)。该事例有力地说明了梁启超的以下观点完全正确:“史料之为物,真所谓‘牛溲马勃,具用无遗’,在学者之善用而已。”因此在整理史料时,我们不能先入为主,判断其是否有价值,而应该尽可能保持文献的本来面目。

最后,笔者想引用鲁迅《论睁了眼看》中的一段文字来结束本文:“中国人的不敢正视各方面,用瞒和骗,造出奇妙的逃路来,而自以为正路。在这路上,就证明著国民性的怯弱,懒惰,而又巧滑。一天一天的满足着,即一天一天的堕落着,但却又觉得日见其光荣。在事实上,亡国一次,即添加几个殉难的忠臣,后来每不想光复旧物,而只去赞美那几个忠臣;遭劫一次,即造成一群不辱的烈女,事过之后,也每每不思惩凶,自卫,却只顾歌咏那一群烈女。彷佛亡国遭劫的事,反而给中国人发挥‘两间正气’的机会,增高价值,即在此一举,应该一任其至,不足忧悲似的。自然,此上也无可为,因为我们已经借死人获得最上的光荣了。”补充一下,这难道不是中国历史跳不出“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原因吗?“亡国遭劫的事”被一次次遗忘,“亡国遭劫的事”又一次次发生!

(“近代学术”独家原创文章,转载请联系授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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