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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会军ll“马伯乐”的前世今生: 萧红小说《马伯乐》的翻译、续书与续译

中国翻译 大民说英语 2021-0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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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第(3)篇,其余推文关注后可看,欢迎关注!



摘要:《马伯乐》是我国现代著名女作家萧红的一部没有完成的小说。美国翻译家葛浩文将其翻译成英文,用英语续写了小说的后续发展和最终结局,并且请合作者林丽君将他用英文续写的部分译成中文,使中、英文读者在萧红去世76年后,都能有机会读到一部完整的《马伯乐》。本文在钩沉原文上下卷“合璧”史实的基础上,考察葛浩文在翻译、续写原作以及林丽君在汉译葛浩文英文续写内容过程中的选择及效果,认识到翻译作为一种社会实践,不是一个简单的从原文到译文的线性转换过程,是各个行为人(agent)不断协商合作的过程,而且各个行为人的身份往往不是泾渭分明的,译者有时需要同时扮演学者、推介者、作者、编辑、译者等多重角色,同时不忘时时把自己放在读者的位置进行考量,而在这部小说的翻译、续写和续译过程中,译者多重身份相互渗透的现象尤为突出。作为中国现代文学翻译史上跨越时空的一个创举,《马伯乐》英译本和汉语完整版的完成,是美国译者与中国作家携手打造文学经典的一个有益尝试,对于推动中国文学“走出去”具有一定的启示意义。

关键词:《马伯乐》;后起的生命;翻译;续书;续译;译者的多重身份

 

1. 引言


                              

文学作品一般来说只有在创作完成之后,才有可能获得完整的生命。萧红是我国现代著名女作家,其生前最后一部小说《马伯乐》给读者留下不少的遗憾。首先,由于萧红的英年早逝,小说虽然发表了,而且多次重印,并赢得了一些读者,但是这些读者一直无缘读到这部小说的后续发展和最终结局;再者,这部小说被视为萧红最好的两部小说之一(刘震云,萧红、葛浩文2018:v),而且与她本人早期的《生死场》、《呼兰河传》等作品相比,写作风格有所变化,从注重对真情实感的描绘转向对现实和国民性的调侃和嘲讽,这样一部让读者莞尔的优秀作品在第九章戛然而止,自然让读者感到意犹未尽,甚至扼腕叹息。

 

但是更加令人遗憾的是,大多数普通读者根本就不了解萧红生前的这部呕心沥血之作。学者们总的来说对《马伯乐》评价很高,可是普通读者只对萧红的《生死场》、《商市街》、《呼兰河传》耳熟能详,听说过或是读到过《马伯乐》的读者却非常有限,毕竟这是一部没有完成的作品。国内如此,国外就更不用说了。尚未完成的小说是很难在英语世界找到出版商的,英译本的出版虽然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就已经翻译完成,葛浩文也曾经联系出版社,但是出版的事却一直搁置下来,因此海外读者也一直无缘接触到这部作品。

 

现在,这一情况终于有所改变。2018年,美国“公开信函出版社”(Open Letter)和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出版相继推出了《马伯乐》英文版和《马伯乐》中文版(完整版)。原文第一卷和第二卷的发现经历了哪些曲折?葛浩文到底是怎样翻译这部小说的?他又是怎样续写这部小说的?林丽君的英汉翻译如何?语言风格与萧红的原文是否契合?通过审视葛浩文、林丽君两人对萧红生前最后一部小说《马伯乐》的具体处理,我们或许可以尝试回答上述这些问题,并获得一些帮助中国文学“走出去”的有益启示。

 

2. 《马伯乐》——萧红留下的半部《红楼》


 

《马伯乐》是萧红创作的最后一部长篇小说,主要围绕“九一八”事变之后主人公马伯乐及其一家人的逃亡生活展开。小说1941年1月以单行本的形式由香港时代书局出版,长度约为10万字。这个《马伯乐》单行本为小32开本,正文234页,根据刘以鬯在《短绠集》中的说法,萧红亲自为其设计了封面,出版后曾多次再版。(刘以鬯1985:2)

 

但是,这只是《马伯乐》的第一部,萧红其实还写了《马伯乐》的第二部,只是第二部由于战乱以及她本人身体的原因没有写完,而这一点在1977年以前一直没有引起人们的注意。直到1977年香港作家刘以鬯在香港《明报月刊》上发表《萧红的<马伯乐>续稿》一文,学界才关注到萧红这部小说还有下文。小说的下部其实在香港的《时代批评》半月刊上先后刊载了九章。“这9章自1941年2月1日该刊第64期起,一直连载到82期,共15期,约8万字。……《马伯乐》下部第9章写到马伯乐在武汉陷落后向重庆撤退为止,可见全文没有写完。在第9章结束时也标明:‘第九章完,全文未完’。”(萧红1981:1)1941年11月16日出版的《时代批评》第83期上登出这样一则启事:“萧红女士的长篇《马伯乐》,因患肺病,未能续写,自本期起,暂停刊载。于此,我们祈祝作者早日健元,并请读者宥谅!”[1]

 

第一次汇集了第一卷《马伯乐》和第二卷《马伯乐》(即香港《时代批评》上连载部分)的版本直到1981年才出现,这个所谓的“足本”最终能够与读者见面,刘以鬯功莫大焉,葛浩文也有贡献。根据葛浩文1980年12月1日写给一位德国教授的信函[2],葛浩文从刘以鬯那里得到了小说下卷的部分章节,从《时代批评》复印了部分章节,这样15期的《时代批评》找到了14期,最后他又到国会图书馆将所缺的一期找到。葛浩文将《马伯乐》第二卷收全之后,就开始翻译这部作品,同时将其复印出来寄给国内学者王观泉,促成了1981年黑龙江人民出版社《马伯乐》“足本”的出版。这个版本全书约18万字,共289页。

 

但是,这仍然不是萧红心目中的足本。临终前两天,萧红在一张纸条上这样写道:“我将与蓝天碧水永处,留下那半部《红楼》给别人写了。”当时是1942年1月19日。(刘震云,萧红、葛浩文2018:v)两天之后,1942年1月21日,萧红与世长辞,时年三十一岁。

 

葛浩文是萧红最重要的研究者和翻译者。他的博士论文写的是萧红研究,他出版的第一部专著是《萧红评传》,萧红的主要小说《生死场》、《呼兰河传》、《商市街》、《染布匠的女儿》以及她的一些短篇都是由他翻译、介绍给英语读者的。萧红的写作在左翼作家中显得比较另类,一直没有进入到当时看重文学政治功用的文学界主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说是葛浩文这位美国汉学家和翻译家对萧红的研究与翻译,引起了后辈学者对萧红的关注,并由此改写了萧红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对葛浩文来说,翻译《马伯乐》是很自然的选择,完成萧红的遗愿,续书《马伯乐》,也是责无旁贷的事情。葛浩文在将萧红的这部小说翻译成英文的基础上,续写了小说的后续发展和结局,然后又邀请林丽君将他续写的部分翻成中文,在萧红去世76年之后,中英文的读者都终于有机会读到一部完成的《马伯乐》。葛浩文在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8年出版的《马伯乐》的序文中指出:“当然我无法知晓萧红会有什么反应,或她是否同意我续《马伯乐》的方式,只知道我这翻译以及创作的始末是完全出于对她的尊敬,希望读者看完后会觉得萧红如果地下有知也认可我的用心良苦。”(萧红、葛浩文2018:iii)

 

3. 翻译过程中葛浩文对《马伯乐》的改写


 

根据俄克拉荷马大学“中国文学翻译档案库”的档案资料,葛浩文在1980年就已经将《马伯乐》原作的两卷翻译完成[3]。葛浩文在小说英文版的译者后记里面用到edit一词(Xiao 2018:246),坦言他在翻译的时候对原文进行了编辑。原文在葛浩文看来由于没有经过编辑,显得有些粗糙。[4] 下面笔者就具体谈谈葛浩文在翻译《马伯乐》过程中对于小说题目、小说的结构以及小说的内容所进行的编辑调整。

 

3.1 题目的翻译


 

首先从《马伯乐》英文版的题目说起。显而易见,小说的题目是小说主人公的名字。“马伯乐本来叫马保罗,是父亲给他起的外国名字。他看外国名子不大好,所以自己改了的。他的母亲和父亲仍叫他保罗。”(萧红1981:31)。但是葛浩文既没有将小说的题目简单地音译为Ma Bo’le,也没有翻译成“马保罗”对应的英文Paul Ma。如果翻译成前者,不大会引起英语读者的阅读兴趣,这一串字母一定会让英语读者一头雾水,从而拒读者于千里之外。如果翻译成Paul Ma,读者能够看得出来这是一个人物的名字,但是跟小说的内容不符,毕竟马伯乐是因为不喜欢这个名字,才改成了马伯乐。

 

英文版的题目最终定为MaBo’le’s Second Life。主人公的名字直接用汉语拼音翻译为Ma Bo’le,相比原文,译文题目多出了“second life”。在笔者看来,葛浩文这样处理,除了可以减少这个人名带给西方读者的陌生感之外,可能还有下面三个方面的考虑。第一,《马伯乐》这部小说经过译者的续书现在有了完整版,因此马伯乐及其一家人可以继续“活”一段时间,小说也因此得以续命。第二,葛浩文续写的马伯乐这个人物,跟前两部相比,在性格上、人格上成长了很多,从某种意义上讲获得了第二次生命。第三,这部小说经过英文续书和英文翻译,使其有可能在英语世界赢得读者,获得第二次生命。

 

3.2 小说在翻译过程中的结构调整


 

葛浩文除了在小说题目上有所改动之外,还对小说的结构进行了调整。英文版的开头比中文版多出来一个类似于序曲的部分。原文按照时间先后的顺序谋篇布局,而译文因为序曲的出现变成了倒叙。序曲的开头是这样的:1984年12月,撒切尔夫人领导的保守党政府跟中国政府签署联合公报,同意1997年将香港归还给中国政府,这个消息引起所有香港居民的高度关注,惟有一个人除外,这个人就是在香港广播电台工作的马伯乐之子马大卫,因为此时此刻, “He has only one thing on his mind and he is livid.” (他脸色铁青,满脑子只有一件事。[5])(Xiao 2018: 3)一位来自“香港历史协会”的女士坐在她的面前,交给他刚刚发现的一部小说的手稿,开篇第一句话就提到了他的父亲马伯乐:

 

Ma Bo’le was a cowardeven before the war. (马伯乐在抗战之前就很胆小的。[6])

……

 

这句话是前面序曲中提到的小说手稿的第一句话,也是萧红原作开篇第一句、英文版第一章的第一句,笔者本来以为译者接下来会自然过渡到萧红原作的对应译文,但是从第二句话开始,英译本相对于原文在结构就出现了调整,因为萧红的原文给出上面第一句话之后,放下马伯乐胆小的话题不提,转而讨论起马伯乐的身体,用了大约两页半的篇幅讨论马伯乐自己生病了如何处理,孩子生病了又是如何处理,然后才又捡起开篇关于马伯乐胆小的话题,显得不够连贯。读者读了第一句“马伯乐在抗战之前就很胆小的”,自然期待继续了解人物如何胆小,译者于是把下文中对马伯乐胆小的描述调整到这里,而关于马伯乐身体的讨论,以及马伯乐自己生病或是孩子生病之后的处理方式,译者并没有简单地将其删除,而是巧妙地调整到后面马伯乐生病的地方继续讨论,显得非常自然,可以说是无缝对接,效果肯定比机械直译更好些,也更容易为英语读者所接受。类似的结构调整在其他章节中还有不少,读起来更加符合英文的行文习惯。

 

萧红原文的第一部原本不分章节,第二部分为九个章节,但是在英文版中,葛浩文是这样安排的:前面一个序曲,正文十八章,后面再加一个呼应前面序曲的尾声,总共二十个章节。中间的十八章中,前面十三章大致对应了萧红原创的内容,后面第十四到第十八章是葛浩文续写的部分。十三章中,前面的八章大致对应的是萧红原创小说的第一部,而第九章到第十三章这五章大致对应的是萧红原创小说第二部原本九章的内容。显然,作者在翻译的过程中对有些章节进行了合并,有些地方有删节。

 

总的来说,在西方学者看来,原文写得虽然“有趣”,但显得有些“粗糙、不严谨”,而译文读起来“更加容易接受,也更加连贯”。(Orthofer 2018)

 

3.3 翻译过程中葛浩文对小说内容的调整


 

下面我们随机选取英文版第十三章——马伯乐婚外恋的部分,对照其原本对应的小说原著第二部的第七、八、九三章内容,具体考察葛浩文在英文版中如何翻译和改写原文的内容。

 

马伯乐到武汉逃难,遇到了山东老乡王先生一家。虽然早已成亲,而且还有三个孩子,却偷偷爱上了王家女儿王小姐,无聊的时候经常到王先生家做客。原文这一章的第五自然段提到,马伯乐去王家看王小姐时,常常带着孩子一起去,遇到饭点,还带着孩子一起留下来吃饭。葛浩文英文版中的马伯乐却略有不同:萧红笔下的马伯乐一边带孩子,一边追求自己的小浪漫,而在葛浩文的笔下,带孩子的细节被删掉了,英文版的马伯乐在追求浪漫的时候更加注重隐私、更加自我,在英语语境下也显得更加自然一些。

 

有删节的地方,也有添加的成分,比如葛浩文在这一部分就增加了一段评论:

 

It could not have come ata better time, since the once freewheeling Bo’le had begun to feel constrainedby his role as husband and father. Thoughts of “wild-oat sowing” days creptinto his consciousness and quickly merged with recollections of the enjoyabletimes he and his childhood playmate had shared. (Xiao2018:171)

 

这段评论读来颇为有趣:王家的友好态度让马伯乐心里开始产生一些情愫,使他这个本来就自由不羁的人开始厌倦丈夫和父亲的身份对自己的束缚,头脑里采摘野花的想法不断涌现,与此同时还常常不由自主地回忆起小时候跟青梅竹马的王小姐一起度过的愉快时光。

 

这样的人物心理描写在英语小说中非常常见,为了吸引读者,这样的添加是非常必要的,主要是因为中文小说和英文的小说之间的不同。2018年9月,葛浩文和林丽君在上海外国语大学参加国际研讨会发表主旨演讲时提到,“中国小说有自己的特点,例如大多属于情节驱动,较少对人物进行描写。这本身对于中国读者来说不是问题,因为中国小说长久以来的传统就是如此,但这很可能成为一个拉近英语读者的障碍”。(Goldblatt & Lin 2018)

 

原文第八章主要介绍了马伯乐和王小姐之间的一个约会,萧红用了大约四页半的篇幅介绍马伯乐和王小姐约会之前如何辗转犹豫,见面以后如何磨磨唧唧,结果却什么也没有发生。英文版把这部分内容直接删掉了,去掉了中国人特有的含蓄、审慎,甚至纠结、盘算,代之以西方人所熟悉的单刀直入、直奔主题:

 

One day Bo’le and MissWang arranged to meet at a teahouse, where they talked about the institution ofmarriage. (Xiao 2018:174)

 

总的来说,经过内容的调整,小说更加符合英语读者的文化心理,因此更加容易为读者所接受。

 

4. 葛浩文对《马伯乐》的续写


 

这一节就谈谈葛浩文对小说的续书。关于“续书”,中外学者都曾论及。当代美国文学评论家Terry Castle 曾经指出,“续书总是差强人意、令人失望”,“续书本身就是个悲剧,因为它根本无法重续原作的魅力。”(Castle,Huang 2004:1)我国清代剧作家、戏剧理论家李渔也曾经说过,“《西厢》非不可改,《水浒》非不可续,然无奈二书已传,万口交赞,其高踞词坛之座位,业如泰山之隐,磐石之固,欲遽叱之使起而让席于予,此万不可得之数也。无论所改之《西厢》,所续之《水浒》,未必可继后尘,即使高出前人数倍,吾知举世之人不约而同,皆以‘续貂蛇足’四字,为新作之定评矣。”(李渔2007:49)两位学者生活在不同的时代,而且远隔千山万水,但是两个人对于续书却不乏共识:续书写得再好,也往往被看成是狗尾续貂、画蛇添足,因为只有特别优秀的、深入人心的作品才会有续书,而续书即使超过原作好几倍,也很难得到读者的接受和认可。

 

看来续书是一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葛浩文怎么会选择续写《马伯乐》的呢?他在2018年新版《马伯乐》的序文里有这样一句,他要续写这部小说:“让马伯乐一家继续‘活’一段时间。”(萧红、葛浩文 2018:ii)根据葛浩文的回忆,“有一年夏天,我在香港中文大学的翻译研究中心做一些翻译工作,一天跟朋友聊起《马伯乐》时说,我读过萧红所有的作品,觉得我和她简直是相识多年的老朋友,她没写完的小说,我来替她完成吧。朋友相当赞成,认为这会是中国当代文学史上的首例,完成了,我就是当代的高鹗。那我倒是不敢当。”(同上)根据葛浩文提供的个人简历,他在1995年12月曾经到香港中文大学访学,因此可以推断,葛浩文很早就萌生了续写《马伯乐》的想法,只是当时他还没有写过小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写作天分,不敢斗胆动手,因此拖了将近二十年,直到几年前出了一本自己写的极短篇小说集后,才有信心提笔……”(同上)

 

拜读了这部小说的英文版,笔者发现葛浩文笔下的《马伯乐》在一定程度上首先是在翻译基础上完成的续写:

 

第一,马伯乐一家人的逃亡路线,跟萧红个人的逃亡路线是一致的,萧红本人逃亡时先后去过的地方是青岛、上海、汉口、重庆、香港,而萧红笔下《马伯乐》一家人的逃亡路线也是一样的——青岛、上海、汉口,第二卷第九章指明了马伯乐一家逃亡之旅的下一站——重庆,续篇因此就从逃亡重庆写起,接着再写马伯乐到香港的经历。英文续写的内容在一定程度上是葛浩文对萧红经历的英文译写。

 

第二,在续篇当中,葛浩文把萧红散文中所反映的萧红本人在重庆、香港的见闻“翻译”到小说中。除了萧红作品中描述过的“长安寺”、“滑竿”,她散文中提到的三位日本反战人士也被葛浩文“翻译”到了续篇当中,使续篇更像是出自萧红的手笔。用葛浩文自己的话说,“我看了她(萧红)的好几篇散文,一篇一篇的抽取几段加进去,那样的话就有萧红的影子在,不全是葛浩文。”(葛浩文,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8)与此同时,葛浩文在续篇中并不刻意追求虚拟现实的真实性,别出心裁地安排主人公两次见到作者萧红,想象与现实就这样有机地交织在一起。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在原作中,萧红着力于对马伯乐身上所表现出的国民性进行讽刺和批判,而在葛浩文的续篇中,马伯乐虽然在性格上、人格上仍然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但相比于萧红的描写,还是有所反思、有所成长。比如在续篇的第一个章节末尾,续写者这样写道[7]:

 

渐渐的,马伯乐学会不抱怨了,并开始苦中作乐,环境既然恶劣,他就得想法子找乐趣,让生活变得好一些,他也开始告诉自己,这仗总有打完的一天,这都是马伯乐有生以来第一次有这样的转变。(萧红、葛浩文2018:366)

 

再看下面的例子:

 

太太讶异了。马伯乐做事从来就不是这样的。“呵,保罗,你好像变了一个人了。” 

“是的呀。”马伯乐说,“轰炸把我炸成一个不同的人了。”

太太又讶异了。马伯乐竟然也有点幽默了。(同上:373)

 

续篇里面还有多处提到马伯乐的转变:“那天约瑟差点丢了以后,马伯乐才开始有所转变了。” (同上:390) “马伯乐觉得有点惭愧,他活了这么一把年纪,却不如一个十三岁的孩子那么能吃苦。……若不是有了逃难经验的磨练,他一辈子也就是那样过了。但是这几个月来,马伯乐已经开始改变,虽然变化还不明显。”(同上:380-381)他变得开始关心家人了:“约瑟的话让马伯乐想起滞留在重庆的太太和两个孩子,不知什么时候可以接他们来香港一家团聚。”最后,在最危急的关头,“平生第一次他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的逃跑而是儿子约瑟的安危。”(同上:419)他甚至对反日青年小陈也表现出极大的同情,他不像过去那样爱国只是挂在嘴上,他这次居然自作主张,让小陈到自己就职的青年会来避风头。(同上:417)

 

在萧红笔下,马伯乐是个没有担当的懦夫,遇到事情第一反应是逃跑,老婆、孩子都被他忘到脑后去了;到了葛浩文续写的第三部,随着故事的发展,马伯乐从性格上、人格上来说都成长了很多。

 

如果由萧红本人来写这部作品,或许不会是这样的写法?萧红所描写的马伯乐是她生活中先后出现的几位男性的翻版,在弥留之际,她对他们还是很失望的,而且小说在她身心最为煎熬的情况下写出来,她要通过塑造这样一个“可恼、可恨、可笑、可悲、可叹”[8]的人物来讽刺和批判他们,从而对国民性进行讽刺和批判。

 

那么葛浩文为什么没有把续篇写成另外一部《阿Q正传》、没有把马伯乐写成一个中产阶级的阿Q呢?那样写的话不是更加符合萧红的原意?在葛浩文看来,“……萧红是一个创造力十分丰富的作家,我认为她绝不会满足于仅仅是模仿鲁迅的作品,她一定会另出奇想给读者一个惊艳的作品的。”(同上:ii-iii)

 

葛浩文是萧红的知音,非常欣赏萧红的写作才华,他续写的《马伯乐》,一定要对鲁迅有所超越才好,似乎做不到这样,就对不住萧红。阿Q至死都是麻木不仁的,而葛浩文笔下的马伯乐,对自己的结局是清楚明白的,对自己的人生是有反思的。(陈晓明,参见曹玥2018)从续篇来看,葛浩文继续既有对知识分子劣根性的揭露,又对他们抱有希望。跟萧红相比,葛浩文显得更包容,更注重展示他们逐渐觉醒的一面。再者,根据常识,一个经历过战争的人不可能还跟原来一样,一定会有所改变,不改变是不太可能的。

 

5. 林丽君对续篇的翻译


 

林丽君负责将葛浩文的续篇翻译成中文,她没有翻译英文版中的序曲和尾声,即使这样,长度也有72页。译者在翻译过程中,跟葛浩文一样,并不满足于根据原文机械直译,有时忍不住手痒,也在一定程度上“客串”起作者的角色,对原文略有调整,力求译文的完善。

 

首先,译者没有拘泥于原文的字词和句子结构,译文比较灵活、语言表达自然、地道,符合汉语的表达习惯。以英文第十四章开篇的一段为例:

 

原文:Forthe second time in less than two years, the Ma Family was on the Yangzi riverheading west. It was September 1938, only days after Hankou fell to the Japanese.But this time they traveled in style, to Ma Bo’le’s delight and Mrs. Ma’scredit. (Xiao 2018:183)

 

译文:一九三八年,九月,汉口沦陷。几天后,马伯乐全家又坐船往长江上游继续逃难。由于太太的关系,这次总算逃得比较体面,当然马伯乐也逃得比较愉快。(萧红、葛浩文 2018:349)

 

英汉语言不同,句子的组织方式也不同。译者对上例中的前两个句子进行了结构重组,依照汉语的习惯、按照时间的先后来组织句子,译文读来非常自然顺畅。林丽君基本上摆脱了“字对字”的翻译,呈现的是“意对意”的翻译效果。另外,逃难是狼狈的,马伯乐夫妇却感觉愉快、体面,译文在这种细节的处理上比原文更具有反讽意味。

 

其次,由于语言文化的差异,原文和译文之间时有出入。认真比对可以发现,作者和译者分别发挥了各自的母语优势,虽各有短长,却各美其美。

 

原文:Shehad gone to Mr. Wang with a request to help get tickets for the family on aferry still in possession of all its rivets for a trip upriver to the newcenter of government, Chongqing. (Xiao 2018:183)

 

译文:决定举家迁徙后,太太到王家去请他们帮忙买票子,王老先生不负所托,给他们找到一艘栏杆不塌,船板不断,螺丝钉也一个不缺的船,而且是二等舱。(萧红、葛浩文 2018:349)

 

在这个例子中,on aferry still in possession of all its rivets(螺丝钉也一个不缺的船)到了译文中就被译者进一步发挥了一下,变成“艘栏杆不塌,船板不断,螺丝钉也一个不缺的船”,既生动,又风趣,译笔比原文更加细腻,表现出二度创作的特征。再看下面的例子:

 

原文:Thepastor interrupted his sermon to welcome this family of believers, invitingthem to find seats in the cramped room. Four members of the Ma family did justthat, all but member number four—Joseph—who struck out for a table by thewindow, where a modest arrangement of snacks awaited the conclusion of theservice. He dug in; This unmannerly, but no uncharacteristic act forced membernumber two—Mrs. Ma—to glare at number one—Ma Bo’le—who took member numberfive—Jacob—off his lap, climbed over member number three—David—and dragged theerrant member back to the herd.(Xiao 2018:190)

 

译文:牧师停止传教来欢迎他们,邀请他们入座。他们陆续坐了下来,除了约瑟以外。他直往窗户旁边的一条长桌冲去,仿佛日本的飞机空袭,即将攻打桌上摆的不算丰盛的点心。对于约瑟这样强悍的举动,马家人早已习以为常,当然在礼拜堂是不能让他为所欲为的,马伯乐太太侧头瞪了马伯乐一眼,迫使马伯乐把坐在膝上的雅格抱起放在一旁椅子里,跨过大卫,尽量不出声地走过去把约瑟拧了回来。(萧红、葛浩文2018:359)

 

在这里,葛浩文用strikeout for和dig in两个动词词组来描写捣蛋鬼约瑟进入教堂、看到长桌上摆着点心之后的两个动作:strike out for表示冲过去、扑过去,dig in是美国俚语,有两个意思,一个是进攻,另一个是开始大吃起来。下划线的地方是林丽君在翻译中添加的一个明喻,效果既生动形象,又风趣幽默,而且当时重庆经常遭遇日本空袭,添加这个比喻恰到好处,使这一句的译文在效果上胜过原文。但是,原文中葛浩文对于三号家庭成员、二号家庭成员、一号家庭成员……等一家人的风趣描写,译者就没有照直再现出来,因为那样的话读起来非但效果不如原文幽默,而且还很绕口,所以干脆放弃了对这个反复格的翻译。从上面的例子可以看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发挥了自己的主观能动性,承担译者角色的同时,还在一定程度上“客串”了作者和编辑的角色。

 

最后,译者为再现萧红的语言风格颇费心力。为了使译文与萧红的原作在语言风格上契合一致,译者颇费心力。就语言风格而言,林丽君透露,当然可以用现代人的话,但再三思量后,仍选择尽量模仿上世纪三、四十年代的风格,为此,她和葛浩文总结了满满两页萧红在写作中的特别用语,在翻译完初稿之后,相应地将其一个一个换成萧红的特别用语。(应妮2019)

 

除了萧红的特别用语之外,译者还特别关注萧红在刻画人物过程中涉及到的特殊用语。“比如小说中马伯乐喜欢说的话和话语的方式全部抄写下来,又在翻译完初稿之后,把这些特别的用语相应替换进去。她的译笔为中文版的续写增添了亮色。”(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2018)

 

6. 结语:译者“客串”多重角色倾情打造中国现代文学经典


 

《马伯乐》的翻译、续书以及随后的续译是中国现代文学翻译史上一个创举,是两位翻译家为弘扬中国文学所做出的积极努力,不仅使中外读者有机会读到这部小说的后续发展和最终结局,而且让人深切感受到文学的恒久魅力——一部未竟文学作品居然可以跨越时间和空间的阻隔,76年后在远隔千山万水之外的美国被翻译、被续写。在这一过程中,葛浩文作为中国文学研究领域的意见领袖、著名汉学家、翻译家付出了很多心血,他的努力可以用“爱的劳作”来概括,为了推介萧红的这部作品他可以说是尽心竭力。

 

首先,葛浩文作为萧红研究者,在得知《马伯乐》的下卷一事之后,立即想方设法收全小说的下卷,一方面寄给国内,促成《马伯乐》在国内出版,一方面立即着手将萧红生前的最后这部小说翻译成英文。

 

再者,作为这部作品的推介者,葛浩文联系了多家海外出版社,但是由于这是一部未竟的作品,小说的英文出版并不顺利,葛浩文于是又开始尝试将小说续写完整。笔者有幸在俄克拉荷马的档案馆里看到葛浩文撰写的《马伯乐》英文版的续写计划《马伯乐的遭遇》,里面为了向出版商介绍萧红以及萧红的这部作品,葛浩文这样写道:“我把她留下没有完成的这部作品翻译出来,然后用英语帮她将其续写完成,使西方读者可以读到这位优秀作家的又一部文学作品。萧红健在的时候,就曾经受到厄普顿·辛克莱和艾格尼斯·史沫特莱的高度赞誉,现在更是在西方享有广泛声誉,被《纽约客》称为描写场景如同电影一样美妙生动的小说家,被纽约的《亚洲新闻周刊》赞为‘被埋没的黄金’,更是被《柯克斯评论》比作伊萨克·巴别尔[9]。萧红的作品在美国课堂中广泛使用,不断被编入世界文学的各种选集。目前的这个续写计划可以为世界战争文学尤其是讽刺文学宝库中再增加一部可以跟《二十二条军规》、《好兵帅克》、《伊凡的冒险生活》相提并论的长篇佳作。在中国,只有伟大作家老舍的《猫城》可以跟萧红的小说抗衡。续写完成的部分会和我修订过的萧红原作合在一起出版。美国企鹅公司的CEO说过,这是前所未有的创举。”[10]

 

葛浩文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推广者、推销家,还是一位用心的译者,他对英语世界的文学传统以及读者的期待和喜好非常了解,知道如何翻译、调整才能吸引英语读者。两位译者在翻译的过程中都对各自依据的原作进行了改写和调整,“客串”了作者和编辑的角色,其目的无非是要拉近与目的语读者的距离,把作品打造成对目的语读者来说具有恒久魅力的文学经典。一部中国文学作品要成为世界文学的一部分,原创者的作用毋庸讳言,但行为人的倾情翻译和热情推介更加重要,葛浩文在这一过程中,同时扮演了研究者、推介者、编辑、作者、译者乃至读者的多重角色,使《马伯乐》有可能走出国门,进入到异域读者的视野,并且在英语世界获得后起的生命。

 

英文版本出版之后到现在,根据笔者在https://www.worldcat.org网站上的检索结果,已经被美国、英国、加拿大、新加坡等不同国家的35家图书馆收藏,其中除了英国大英图书馆以外,还包括耶鲁大学、斯坦福大学、杜克大学以及加州大学多所分校在内的大学图书馆,而且据不完全统计,出版时间才半年多一点,目前至少已经有三篇英文书评发表。爱的劳作目前已经得到一定的认可,借用书评作者的话来说,葛浩文的翻译和译写“显示出非凡的翻译和写作能力,不仅匠心独具,而且优雅得体,能够读到这部作品实在是英语读者的幸运。葛浩文的匠心和译艺为我们提供了一个经典的案例,值得大家关注。……我们应该感谢葛浩文通过中英文两个版本让这部作品投胎转世。萧红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一次复活——在她去世几十年之后,在她几乎被读者遗忘的时候,(因为葛浩文的研究和翻译)她开始得到英语世界的认可,并被视为中国最重要的作家之一,已经有两部关于萧红的传记体电影上映。而这次《马伯乐》中英文两个版本的出版,使萧红在英语世界再次赢得应有的关注,甚至可以说获得了第三次生命。”(Carter 2018)

 

小说不仅在英语世界获得后起的生命,在中国读者中也进一步延续了生命。由于葛浩文在英语世界对于萧红的翻译和介绍,墙外开花墙内香,近年来国内对于萧红的关注一直比较多,电影院里《黄金时代》、《萧红》在放映,书店里萧红的作品在热卖。现在葛浩文在英文世界把《马伯乐》重新续写完成,再由林丽君女士翻译成中文,自然会使这部中西合璧的《马伯乐》在中文世界引起读者更大的兴趣,帮助萧红及其作品焕发出恒久的生命力。

 

葛浩文是诺贝尔文学奖获奖作家的译者,被誉为中国现当代文学首席翻译家。但是他没有躺在功劳簿上享清闲,而是自告奋勇,选择了一个费力不讨好的差事,不仅翻译了萧红的这部未竟的作品,而且将其续写完成,并请林丽君续译成中文。作为萧红的研究者、推介者翻译者、续写者葛浩文这一次又做出了积极而富有成效的努力,在向英语世界推介萧红方面实在是功德圆满、居功至伟。《马伯乐》中英文版本的出版,是美国译者与中国作家携手打造文学经典的一个有益尝试,也是两位翻译家为中国文学“走出去”做出的一次意义深远的努力。这部作品的译写、续写、续译给我们最大的启发是,翻译不是从原文到译文的一个简单的线性过程,是译者与原作者、读者进行思想对话的产物。在翻译过程中,行为人的身份往往不是泾渭分明的,译者往往同时扮演作者、编辑、读者、译者等多重角色,对原文进行研究、推介、翻译、调整,就这部小说而言,译者甚至披挂上阵,在充分考虑到原语文化和译入语文化及其文学传统差异的基础上,通过对原作的译写、续写、续译来延续作品的生命。不难看出,中国文学要“走出去”,必须要依赖那些热爱中国文学、愿意为了翻译和推介中国文学付出挚爱、心血,而且无怨无悔、不懈努力的优秀译者。当然,这部作品的后起生命能持续多长仍有待时间的检验,但他们为此付出的心血和努力值得我们的赞赏和铭记。

 

注释


 

[1] 见香港《时代批评》杂志1941年第83期、第15页刊登的《启》。

[2]俄克拉荷马大学“中国文学翻译档案库”之“东北作家系列”第三盒里第三份档案中葛浩文1980年12月1日写的一封信件。

[3]俄克拉荷马大学“中国文学翻译档案库”之“东北作家系列”第三盒里第三份档案中葛浩文1980年2月1日写给乔治高的信件。

[4]俄克拉荷马大学“中国文学翻译档案库”之“东北作家系列”第三盒里第三份档案中标题为“The Misadventures of Ma Bole—The Beginnings of a Wartime Chinese TrilogyTo Be Translated, Tinkered with, and Completed by Howard Goldblatt”的档案材料。

[5] 此处的中文为笔者根据英文所译。

[6] 此处括号中的译文是萧红小说原文的第一句,按照英文版可以直译为:“马伯乐在抗战之前就是个懦夫。”下文括号里所附中文均为笔者根据英文版所译。

[7] 本节中在讨论葛浩文对小说的续写时,引用的是林丽君对葛浩文续篇的中文译文。

[8] 陈晓明,参见曹玥,《美国汉学家葛浩文续写<马伯乐>》. [EB/OL].

http://www.northnews.cn/2018/1112/2966697.shtml[2019-01-30]

[9]伊萨克·巴别尔(1894-1940),前苏联籍犹太族作家、短篇小说家。1986年,《欧洲人》杂志选出100位世界最佳小说家,巴别尔名列第一。

[10]俄克拉荷马大学“中国文学翻译档案库”之“东北作家系列”第三盒里第三份档案中题目为“The Misadventures of Ma Bole”的一份报告。

 

参考文献


 

[1]Carter, Sam. What’sNew in Translation July 2018[EB/OL].https://www.asymptotejournal.com/blog/2018/07/09/whats-new-in-translation-july-2018/?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more-16761[2019-02-08]

[2]Goldblatt, Howard& Sylvia Li-chun Lin. 2018.The Limits of Fidelity [P]. 上海:中国现当代文学在海外的译介与接受国际研讨会,2018-09-28.

[3]Huang, Martin W. 2004.Introduction [A]. In Martin W Huang (ed.) Snakes’ Legs:Sequels, Continuations, Rewritings, and Chinese Fiction[C]. Honolulu:University of Hawaii’ Press.

[4]Orthofer, Michael.TheComplete Review’s Review[EB/OL].

http://www.complete-review.com/reviews/china/xiao_hong.htm?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2019-02-08]

[5]曹玥. 2018. 美国汉学家葛浩文续写《马伯乐》. [EB/OL].http://www.northnews.cn/2018/1112/2966697.shtml[2019-01-30]

[6]李渔. 2007. 闲情偶寄[M]. 北京:中华书局.

[7]刘以鬯. 1985. 萧红的'马伯乐"续稿[A]. 刘以鬯主编.短绠集[M].北京:中国友谊出版公司, 1-12.

[8]萧红. 1981. 马伯乐[M]. 哈尔滨:黑龙江人民出版社.

[9]萧红、葛浩文. 2018. 马伯乐[M].林丽君译. 北京: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10]应妮. 2018. 跨越世纪的书写——美国汉学家葛浩文续写萧红《马伯乐》.

[EB/OL].http://www.ddcpc.cn/dushu/201809/t20180917_226116.shtml[2019-01-30].

[11]中国大百科全书出版社. 2018. 《马伯乐》文学沙龙在京举办:一次跨越世纪的书写,一份连通中西的友谊[EB/OL].

http://www.cnpubg.com/news/2018/0920/40758.shtml[2019-01-30].

  

作者简介



孙会军,南京大学博士,上海外国语大学英语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主要研究方向为文学翻译。



 

来源:原载《中国翻译》2019年第3期,第86-95页;转自:微信公众号“浙大译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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