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十娘｜《战争与和平》，历史与小说（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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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周仰之

编辑｜渡十娘 

四，读《战争与和平》，你看到了什么？

读书是一件非常个人的事情，每个人的阅读体验都不同，甚至同一个人每一次的阅读体验也有不同，会看到或者是体会到不同的内容。

我第一次读《战争与和平》的时候大约是十二岁，看见了娜塔莎，看见了她和安德烈公爵的爱情。第二次读的时候我刚刚开始写作，决定重读一些以前有印象的经典，这时我看见了托尔斯泰的分身，看见了他的思索和犹豫。写作了十几年以后再读我看见了拿破仑，看见了俄罗斯历史，法国历史以及欧洲历史，也隐约看见了托尔斯泰为什么要写这部小说，以及他原来准备写，或者应该接下来写的那部小说。

《战争与和平》是小说不是历史，他写的最好的部分是人物。现在我们来看几位书中的主要人物。

皮埃尔

托尔斯泰的笔下从来没有完美无缺的人物，越是爱得深越是不留情面。虽然是别祖霍夫伯爵的私生子，却继承家业成为俄罗斯首富的皮埃尔被他损得相当厉害。

皮埃尔又胖又痴，虽然见多识广但是有点二。作家常常描写他的思想，用我们今天的眼光看来他的脑子相当活跃也相当混乱，这还不是最大的问题，最大的问题是他不能知行合一，知道和海伦的结合会有问题，又控制不住一头栽进去，一心想改善农民们的状况又把好事做得一塌糊涂，比不做还糟糕。从崇拜拿破仑到决定要暗杀拿破仑也不是冷静思考下的决定，好不容易要去实行暗杀行动了一拐弯又去火里面救一个小姑娘忘了自己的主要任务。总而言之，他的思想和行动之间虽然没有啥关联，却都和混乱有关联，连体重他也控制不了，他在书的开头就胖，之后每一次作家描写他的外貌都会说他又长胖了，这么胖来胖去，十五年下来肯定已经胖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皮埃尔和作家托尔斯泰年轻时一样荒唐过。托尔斯泰对年轻贵族们的荒唐生活不但熟悉，而且描写起来还是带着几分欣赏。他在很多书里都津津有味地描写过年轻贵族们的胡闹，而且总是会有那么一个特别冷静，特别能玩闹，特别酷帅的角色出现。《战争与和平》里这个角色叫多洛霍夫，虽然对人对己冷酷到残忍，却是连和拿破仑的军队打游击都能赢得漂亮的狠角色，被描写得很传神。而皮埃尔年轻时虽然也很爱混这个圈子，却是一只笨拙的大狗熊，是狠角色的反面。

荒唐地喝酒胡闹这个习俗来自彼得大帝。彼得大帝年轻的时候身体特别好状况不太好，宫中有很多对他不利的因素可能会导致他没命，所以他一方面要拉一支自己的亲信队伍一方面也要装疯卖傻掩盖企图，和一批健壮的很多是外国雇佣军的年轻军官们混在一起，练武之余可着劲的胡闹，喝酒玩自己玩别人玩动物玩狗熊等等无所不用其极。他的身体特别好，经得起折腾，周围的人也必须经得起折腾，他喜欢脑子特别机灵身体特别棒的人。

他后来独掌大权，没有什么需要掩盖的了，可是生活习惯已经养成，他甚至不喜欢受过良好教养的皇后，反而看上了一个健壮的农妇，把她立为皇后。两个人棋逢对手将遇良才，能够兴致勃勃地对着喝，感情好得很，感情好到他死后都把皇位传给了她，这就是叶卡捷琳娜一世（不是女大帝的那位）。

叶卡捷琳娜一世更有意思，陪着丈夫喝了这么多年原来还是比较收敛的，自己当上了女沙皇才开始真正放开来喝，没有几年也就喝死了。其实彼得一世也死得比较早，再健壮的身体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他们夫妇后期都是酒精中毒，身体垮了。尽管彼得大帝和他太太特别爱喝酒，应该说是酗酒，但他们都是好皇帝，俄罗斯在他们治下走向了强大，所以他们的生活习惯也强烈地影响了后世的贵族青年们，成为习俗。

皮埃尔的身体很棒但是笨拙，脑子很活跃但是并不机灵，他最大的特点是善良和多感。这么一个大狗熊一样的身躯下是一棵善良敏感体贴他人的心，多么萌啊，多么让人爱啊。托尔斯泰爱他，怜惜他，让他的命运充满了幸运和惊喜。他如有神助般的继承家业爵位成为俄罗斯首富，和狠角色多洛霍夫决斗都能够在打伤对方后全身而退，想要和蛇蝎一样的大美人离婚眼见得不能善了，大美人忽然自己就死了，最后如愿以偿地和娜塔莎结婚过上了幸福的生活。

作家托尔斯泰偏爱他，我也非常喜欢他，俄罗斯人中间最招人喜欢的那些特质都在他身上闪烁。

安德烈公爵

安德烈公爵是保尔康斯基老公爵的儿子。《战争与和平》描写了四个贵族家庭的故事，除了别祖霍夫是首富之外，保尔康斯基公爵家也财富惊人，还相当有社会地位。当然老公爵是女大帝时代的元帅，现在已经过气了。这位老公爵的原型被认为是战无不胜的俄罗斯名将苏沃诺夫。

叶卡捷琳娜女大帝是启蒙运动的信徒甚至是资助者，她时代的大元帅自然也如是。真实世界里的苏元帅也好，小说里的老公爵也罢，都非常喜欢数学，是理性战胜黑暗的崇尚者。现实社会的苏元帅被亚历山大一世的父亲保罗一世气死，书中的老公爵脾气也极大，不要说受沙皇的欺负了，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火冒三丈。

安德烈公爵虽然是皮埃尔的挚友，却和父亲一样也是一个理性多于感性的人。他思维冷静有条理，言必信行必果，在为改善农民生活方面他虽然一直对皮埃尔的宏大理想嗤之以鼻，却做得更多，效果也更好。他甚至深度参入了斯佩兰斯基的改革设计工作。

那个时代崇尚理性的俄罗斯贵族应该很不少，安德烈父子是有很有代表性的。作家托尔斯泰赞同吗？他似乎并不赞同。他竭尽所能的描写了老公爵近乎变态的规律生活理性思维和强迫女儿学数学的霸道。他虽然很喜欢安德烈公爵这个人物，却给了他最多的生命波折。作为书中人物的上帝，他给了皮埃尔多少幸运，就给了安德烈公爵多少不幸，好像在说，你崇尚理性，对宗教嗤之以鼻，那么命运也将对你无情。

安德烈公爵参加奥尔特利兹战役受伤，伤好回家又逢他没有善待过的太太丽莎难产身亡，让他背负愧疚，意志消沉。好不容易爱上年轻的娜塔莎，眼见得就要获得新的幸福，又遭遇爱人的背叛，卫国战争再上战场再负重伤，原谅了也受伤截肢的情敌，终于在爱人娜塔莎的忏悔照顾下死去。

前面说过我个人认为《战争与和平》是最好的文学作品，甚至比我特别喜欢的《红楼梦》还好，但是也想批评一下托尔斯泰先生理性方面的薄弱。他对条理分明的思维不擅长也不那么喜欢，这不能不说是一个遗憾。俄罗斯人的整体性格比起西欧和北欧人来说，我个人认为，也是比较容易冲动些。

娜塔莎

托尔斯泰先生的数学确实比较马虎，《战争与和平》跨度15年，其中好些人物的岁数都不太清楚，可是女主角娜塔莎的岁数是相当清楚的，她在书中从13岁长到了28岁，从一个天真的少女变成了一个幸福的太太，几个孩子的母亲。这个成长过程作家写得丝丝入扣，我十二岁第一次读《战争与和平》的时候只喜欢追看娜塔莎的故事，只要她出场我就一字不漏的认真看，没有她出场的章节，我就飞快的翻过，那个时候的《战争与和平》在我眼里就是一部有关娜塔莎的书。

作者应该是非常喜欢这个角色才会把她描写得这么生动，可是他再一次用他的笔写出了一个并不完美的角色，他写娜塔莎的移情别恋，背叛和安德烈公爵的爱情，和美男子阿纳托利几乎成功的私奔。

用道德有缺陷的女性作为书中的女主角在今天已经不稀奇了，但是在150年前的俄罗斯还是相当劲爆的，当然这不是作家唯一的一次尝试，他接下来的《安娜。卡列宁娜》干脆用一整本书来描写这个主题。

尼古啦 . 罗斯托夫

尼古拉是娜塔莎的哥哥，他参加过奥斯特里茨战役和卫国战争，和家中的养女索尼娅谈恋爱，最后和安德烈公爵的妹妹，玛丽亚公爵小姐结婚。

尼古拉从一个什么事都不懂的新兵长成了一个成熟的军官，从一个冲动不懂事好心可以办坏事的有点二的小伙子变成了一个有一大家子人要养的负责人的一家之主。这个过程状况百出又顺理成章，真可以说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写得非常精彩。

比较一下东西方婚姻习俗挺有意思的。我们东方家庭的陋习是出卖女儿的幸福，比方把女儿嫁到有钱人家收一笔大的彩礼可以帮助娘家兄弟娶媳妇之类的。西方习俗则刚好相反，娜塔莎要嫁给有钱的保尔康斯基家了，娘家父母还是发愁陪嫁，而她后来嫁给了首富皮埃尔，娘家穷得要破产也不会要她帮助。母亲逼迫的是儿子，儿子需要放弃爱情娶有钱的小姐来改善家庭经济状况，这个倒霉的儿子就是尼古拉，当然他后来还是爱上了太太玛丽亚公爵小姐。

书中描写四个贵族家庭中最穷的就是罗斯托夫家，托尔斯泰喜欢用描写书中最穷的一家贵族的生活细节来展示俄罗斯贵族的富裕，在这部书里生活细节写得最多的就是罗斯托夫家。作家花了很多笔墨来描写尼古拉的一次打猎，气魄真的很大。他家有专门的猎场，有专门养马养狗的农奴，打一次猎声势浩大：猎犬五十四只，由六名猎犬手带领。四十只狼犬，由八名狼犬手带领，加上主人亲自带的狗，光狗就出动了一百三十只，加上马，马车，专业管马管狗的农奴等等。这是要破产的贵族打猎吗？西欧小国家的皇室打猎也不过如此吧？

当年俄罗斯的农奴制财富极大的集中，确实让贵族们比欧洲其他地方的贵族更富有，当年不要说引起了一些西欧的贵族们羡慕，就是一部分拜金的美国民众也羡慕得眼睛放光，一个假的俄罗斯贵族都引起过万人空巷的追捧，就像现在追在富家子后面叫老公的拜金女一样。这也难怪改革是如此之艰难，一试再试也不能成功。我们作为马后炮也可以总结一下，当时因为巨大的财富集中帮助了俄罗斯快速发展到几乎领先欧洲的地步，同时也导致了他后来如雪崩般的灭亡的重要原因之一。

罗斯托夫家里的人都心地善良又完全没有理财的能力，终于走到了破产的边缘，但是没有关系，作家作为书中人物的上帝同情也喜爱这个家族，好人有好报，让他们有了一个完美的结局。

玛丽亚公爵小姐

玛丽亚公爵小姐是保尔康斯基老公爵的女儿，安德烈公爵的妹妹。她不漂亮也不聪明，怎么努力也学不好数学，钢琴虽然天天练好像也没有多少天赋，却善良感性，充满了宗教的情怀，在一个崇尚理性的家庭里是一个异类，却得到父亲和哥哥最深厚的爱。

她虽然也受到美男子阿纳托利的诱惑，却拒绝了他的求婚。和原本有爱人的尼古拉结婚，却能够得到丈夫的爱和尊敬，是一个有强烈的宗教追求同时世俗生活也很圆满的人。

有时候想一想，坏脾气的毒舌老公爵如果知道他偌大的家产，长期有住在家里的建筑师不断装修的童山庄园，最后都落到了尼古拉。罗斯托夫手上，不知会作何感想？

美人海伦

《战争与和平》中的四个贵族家庭，托尔斯泰最不喜欢的就是瓦西里公爵家了，公爵本人是个唯利是图精于计算的人之外，他的一儿一女也不是好人，至少是蠢人。

托尔斯泰当然不会写出太脸谱化的反面角色，他用了大量的笔墨描写海伦的美，这位公认的俄罗斯第一美人，不但本国人觉得美若天仙，连外国皇帝拿破仑都知道她。而且这个美是从头美到尾，连主角娜塔莎也只有长大成人又没有经历磨难的一个短暂时期，可以和海伦的美分庭抗礼，其余的时间不是太小就是太憔悴到少妇阶段简直是放弃了对外貌美的追求，不像海伦，每一次的出场都美得惊心动魄。

200年前的俄罗斯对女人的审美有点像我们中国的唐代，海伦非常丰满也不爱动。试想想，你在冰天雪地的俄罗斯冬天，进到温暖的戏院，看到美人端坐在包厢里，在戏院的明亮灯光照耀下，蝉翼般的衣服下是如象牙般发光的丰满身体，远看就像是一尊裸体的雕像，真的很容易被迷住的，男女老少都会被迷住，连娜塔莎也会被迷得眼睛都挪不开。

除了美，托尔斯泰懒得深入研究美人的行为的深层逻辑，连她的死也是荒谬迅速的，她死后连她的哥哥父亲都没有表达过悲哀，更何况曾经紧密地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们了，很符合当年道德准则对淫乱妇人的判决。

美男子阿纳托利

不讨人喜欢的瓦西里公爵家出美人，海伦的哥哥是书中长得最帅的男青年。人们对于女人的审美标准一向多变，一会儿喜欢瘦的一会儿喜欢胖的，一会儿喜欢高大健壮的，一会儿喜欢小巧玲珑的，对于男性美的标准却是相当稳定。海伦的美今天的我们也许不会欣赏，阿纳托利的美放到今天肯定还是大受欢迎。他腿长个子高，肩宽腰细，唇红面白，随时准备勾引女人或者被女人勾引。

阿纳托利花钱如流水，他父亲瓦西里公爵再长袖善舞也扛不住，只好盘算着让儿子去娶有钱的小姐。美男子并不觉得委屈，乖乖跟着父亲去向不漂亮少风情的玛丽亚公爵小姐求亲，他很迅速地让玛丽亚公爵小姐迷上了自己，可是又忍不住去勾引小姐身边的人。婚事黄了他一点也不沮丧，马上又去别的嫁妆丰厚的小姐家里走动。

随部队到波兰时玩当地女人惹上了麻烦，终于被逼结了婚，回到俄罗斯又去勾引已经和安德烈公爵订婚的娜塔莎私奔，至于私奔成功以后要怎么过生活他完全没有计划，连这么一奔先别说会害死娜塔莎，光是罗斯托夫家和保尔康斯基家的男人们找他决斗就对付不了这个现实他也没有做多少准备。

这位美男子你说他坏他其实并没有很深的坏，说他蠢倒是真的相当愚蠢，钱多身体好相貌好只能让他作得更厉害些。托尔斯泰对他的结局和对海伦一样懒得多费脑子，卫国战争中让受伤的安德烈公爵正好看见他在野战医院里被锯掉了一条腿，同情之余决定不再为娜塔莎的事找他算帐了，至于没了一条腿的美男子战后会以什么样的姿态度过余生，作家就不着一词了。

五，《战争与和平》里谁是最让人难忘的角色？谁是托尔斯泰？

谁是《战争与和平》里最让人难忘的角色？大家公认是娜塔莎，我也赞同这一点。《战争与和平》是一部有阅读门槛的文学作品，150年的时代鸿沟，文化的差异和翻译文字的优劣都会影响今天读者的阅读兴趣，但是娜塔莎这个有着勃勃生机的鲜活人物让这部书战胜了一切阅读障碍，带给了我们阅读的快感。

书中谁是托尔斯泰？或者说谁更能代表作者的心声？大家都认定是皮埃尔，这是毫无疑问的。同时我也有一点个人见解，作家的脑子里的思绪并不是那么单一的，书中很可能不止一个角色代表了他的一部分思绪，在这部作品里，我认为玛丽亚公爵小姐也是托尔斯泰先生的一个分身。玛丽亚公爵小姐对生活对宗教的种种体会和思考也是作家的体会和思考。

书中的玛丽亚公爵小姐曾经准备跟着神亲们一起浪迹天涯，献身宗教，后来机缘巧合还是嫁了人生了孩子过上了进入了幸福的世俗生活。而作家的生活却是反过来的，他在幸福的世俗生活里写作，渐渐走入宗教，到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决定放弃世俗生活，浪迹天涯。这个思考和行动的种子，在他还相当年轻的时候就埋在玛丽亚公爵小姐这个人物身上，在后来的作品，比方《复活》里渐渐长大，最后才有了年迈出走，在途中去世这一幕的。

托尔斯泰的另一部作品《安娜卡列宁娜》里的列文大家认为是他的分身，这一点毫无疑问，但是我认为列文的哥哥尼古拉，一个从小聪慧，后来因为是一个社会主义者而与家庭格格不入至贫困死亡的这一位，是作家的另外一个分身，这里就提一下不再分析了。

作家的分身不一定是主角，有时候昙花一现的小角色也可能是一个分身，代表了作家某一个方面的思考。

六，托尔斯泰为什么要写《战争与和平》？

我曾经在《梦思》的后记里写到：“一个伟大的作家一定是对人生有深刻认识的人，他一定知道人的生命有限，可以写作的时间更有限，而写作又需要那么多的条件，简直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虽然好作家写什么都行，但最好的作家一定会慎重地选择他的写作对象和他所描述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他要通过这本书说明什么问题，或者说他希望通过写作这本书理清什么思路，搞清什么问题。

《战争与和平》的故事发生在亚历山大一世时代，当时俄罗斯正处在历史很可能发生转折的关键时刻。而亚历山大二世时代，历史又给了俄罗斯一次机会，作家托尔斯泰也正是在这个思想活跃的年代里写下了这部书。

七，托尔斯泰接下来准备写什么？

我个人觉得托尔斯泰本来准备写有关十二月党人的故事，他已经为此做了很多的采访准备工作，而《战争与和平》应该是十二月党人故事的前奏。

如果他接下来写十二月党人的话，他的故事和人物都铺垫好了吗？我认为他已经铺垫好了，有强烈理想主义倾向也富于牺牲精神的皮埃尔很可能在几年后成为十二月党人。他一旦被流放，娜塔莎的个性很像后来那些坚持要和受难者同甘共苦的妻子。他们的孩子将会由谁教养长大呢？一定是玛丽亚公爵小姐。

好不容易依靠结婚才摆脱了破产，心心念念要发展家业的尼古拉代表的是反对改革的贵族们，在《战争与和平》的结尾他就很明确地表明了：一旦有需要，他将毫不犹豫地带领骑兵团杀向反政府的任何人，包括皮埃尔。而受到他尊敬的太太玛丽亚公爵小姐注定是代表那些永远同情帮助十二月党人和他们的家庭的贵族们。

结果解放了十二月党人的亚历山大二世被暗杀，托尔斯泰没有再接着写这个主题，而是写了《安娜。卡列宁娜》和《复活》

结语：托尔斯泰的迷茫 vs 俄罗斯的迷茫

我在《梦思的》的后记里写到：“托尔斯泰并不是一个想教育读者的作家，他是一个带着读者和他一起思考一起迷茫的作家。有结论吗？历史没有结论他就没有结论。”

托尔斯泰的天问之后，俄罗斯全部试过一遍之后依然是迷茫无解的。当然也不是试过最多次的，当年俄罗斯的精神家园法国就是在几乎全部试过两遍之后才终于安定下来的。

虽然托尔斯泰笔下迷茫的俄罗斯今天未必不迷茫，但是《战争与和平》这部书依然是我心中最好的小说，让人回味无穷。

我们今天的嘉宾李大兴先生说过一句话，他说：“我相信怀疑比信仰更使人接近智慧，相信人不必相信宗教却不可以没有宗教精神”，我今天就用他的这句话做结语吧。

谢谢大家！

(本文为作者整理的极光文学系列讲座同名演讲稿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