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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永新:什么是真正的公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14)

朱永新 守望新教育 2024-0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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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望新教育 守望真善美】

什么是真正的公民

——《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

读与思(14)

(2022-11.30-12.5)

作者|朱永新

来源|头条-朱永新观察


朱永新:迎战不确定性——《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13)


历史教育有助于国家认同感的扎根


读与思(11月30日)


历史的教育对于国家本征的扎根的作用是不可替代的。因此,国家历史的重要性应该被充分恢复。它可能使孩子被融合到祖国所构成的复杂而生动的整体中。或者不如说,孩子和青少年被融入充满波折、胜利、失败、悲悼、光荣的历史中真正地把他们变成了“祖国的孩子”。——(法)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55页。



莫兰是在“法兰西本征”的标题下讲述这个问题的。如前所述,本征(identite),既可以理解为本质特征,也可以理解为认同、同一性等。对于民族和国家的认同感,以及真正的爱国主义精神的培养,是离不开历史教育的,针对“法国历史拥有一种被教科书所忽略的独特性”,莫兰提出,“国家历史的重要性应该被充分恢复”,应该把它“突现出来”。讲到法国的爱国主义教育,印象最深刻的是阿尔丰斯·都德的短篇小说《最后一课》。在普法战争中被普鲁士强行割让的领土上,一所乡村小学正在上着告别自己母语的最后一堂课。教室里不再乱糟糟一片,而是鸦雀无声;老师韩麦尔先生也不再那么严厉,而是和蔼可亲。小弗郎士震惊之余对以前读书的不努力感到后悔。在这堂课结束时,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法兰西万岁!”所以,历史教育并不是枯燥无味的历史事件的罗列与记忆,并不是背景、过程、意义三段论的演绎,而是应该尽可能呈现历史本身的复杂性、丰富性与整体性,通过“充满波折、胜利、失败、悲悼、光荣的历史”,让青少年学生领略国家与民族的兴衰存亡,了解个人命运与国家命运的休戚与共,真正地把他们变成“祖国的孩子”。

我们需要了解人类的历史

读与思(12月1日)

我们需要了解人类的通史,它不是开始于1492年,而是已经有好几万年,随着智人散居在整个行星上(包括在太平洋的岛屿上)而开始的。在这次散居之后,人类的各部分之间发生了巨大的分离。亚洲和欧洲基本上彼此封闭,非洲的中心、大洋洲和两个美洲都闭锁地生活着。但是各处都有伟大的文明在形成。一个新的全球历史随着哥伦布和伽马而开始。应该说明,从16世纪起已经有两个世界化在进行,它们既联系又相对抗:一个是控制的、殖民化的和剥削的世界化,另一个是人道主义的、解放的、国际主义的理念的世界化,它蕴藏着人类的共同意识。——(法)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0-161页。

在论述了“法兰西本征”之后,莫兰又详细分析了法国的四次诞生、法兰西化的进行、确定的法国概念以及融合入境移民的法兰西化等问题,对法国历史的发展进行了回顾与研究。接着又讨论了“欧洲本征”问题,因为法国国家的历史不可能孤立于欧洲的历史被理解。然后,按照逻辑,自然就进入了“地球本征”阶段。在这个问题上,研究人类的历史非常重要。我们知道,前几年有一本很火的书,叫《人类简史:从动物到上帝》,是以色列年轻的学者尤瓦尔·赫拉利撰写的。这本书将从石器时代至今天智人的演化历史分为了四个阶段:认知革命(智人演化产生了想象力,出现能够描述故事的语言)、农业革命(农业开始发展,智人开始驯化动植物)、人类的融合统一(智人在政治与经济上逐渐走向融合与统一)、科学革命(承认人类的无知,并希望通过以观察和数学为中心的科学研究,补救他们的无知、获得新的能力)。莫兰认为,让学生了解法国历史,就必须让他们了解欧洲历史和人类历史,这样才能更好地理解法国史。他提出,虽然一个全新的全球历史是从哥伦布1492年发现新大陆和伽马发现好望角赴印度的航线作为分水岭,人类开始从封闭走向开放,但是人类的历史不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而是有着数万年的历史。近代的资本主义即殖民主义始于15世纪末西班牙、葡萄牙等国的海盗式的劫掠。从16世纪开始,各主要资本主义国家先后使一系列落后国家不同程度地丧失独立地位,成为其依附国,导致了一个“控制的、殖民化的和剥削的世界化”,与此同时,另一个“人道主义的、解放的、国际主义的理念的世界化”也在悄然形成,而且,随着殖民主义的破产,后者愈来愈而成为发展的潮流,因为,它蕴藏着人类的共同意识,符合人类的根本利益和发展方向。这在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尤其是在广岛和长崎的两次原子弹毁灭事件之后,表现得更为突出。作者引用了法国法兰西学院院士莱伊.德尔马.马尔蒂(Mireille Delmas-Marty)的一句话概括:“五十年以来我们开始把我们考虑为一个人类”。我们的教育,也应该为传播这种人道主义的、解放的、国际主义的理念而努力。

人类所面临的威胁

读与思(12月2日)

所有的人类都遭受(继续在扩散的)核武器的同样的致命的威胁,同样的随着二氧化碳在空气中的增长引起的“温室效应”而更加严重的生物圈中的生态灾难,产生我们的共有的氧气的巨大热带森林的被大规模砍伐,养育我们的海洋和河流的贫瘠化,无数的污染,无边界的灾难。在这些之外还要加上新病毒和老的增强了的微生物在世界范围内的蔓延,世界经济的不可控制的变化,最后特别是掩饰和产生两种野蛮之间的联盟的多种形态的威胁——这两种野蛮一是来自古远年代的破坏和死亡的野蛮,二是技术--经济世界的非人性的和冷酷的野蛮。——(法)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1页。


我们知道,广岛和长崎的两次原子弹毁灭事件,是人类首次把核武器这个“妖魔”放出瓶子。虽然《核安全公约》(Convention on Nuclear Safety)已于1994年6月17日正式通过,但是人类面临的核武器威胁一直没有真正停止过,从古巴导弹危机到中苏冲突,再到俄乌战争,打开核武魔咒的危险三次擦肩而过。人类,仍然时刻处于核武器攻击的危险之中。与核武器威胁同时存在的是人类的生态灾难。2021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又发布了《一起重新构想我们的未来:为教育打造新的社会契约》(Reimagining our futures together: A new social contract for education)。这份报告提出,我们迫切需要改变方向,因为人类的未来取决于地球的未来,而这两者都处于危险之中。当下迫切需要一项新的教育契约,一份旨在重建我们与彼此、与地球、与技术之间的关系的社会契约。这份报告,将教育从人类中心到生态中心进行了拓展。在2021年发布的这份报告中,揭露了许多令人震惊的事实:现在的大气化学成分变化的速度,比整个哺乳动物时代变化最极端的时期还要快十倍;现在是地球自12.5万年前最后一次冰期开始以来最热的时期;人类活动加速了气候变化,也导致了地球上多达一半的热带珊瑚礁死亡;10万亿吨冰川融化和海洋酸化的加剧。气候变化产生的影响已经深入我们的生态系统之中,并且将在未来的30年继续影响地球上的生命。人类目前的生态足迹表明,我们大约需要1.6个地球来支撑我们的生活。这对莫兰在书中描写的生态危机又增加了许多新的证据。2015年,全世界178个国家共同签署了应对气候变化的《巴黎协定》(The Paris Agreement)。《巴黎协定》的长期目标是将全球平均气温较前工业化时期上升幅度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并努力将温度上升幅度限制在1.5摄氏度以内。但是总的来说成效甚微。去年以来,全世界五大洲同时发生了许多灾难性极端天气。我国河南郑州突发千年来最强降雨、西伯利亚森林野火、欧洲致命的洪水、北美的高温等,以及今年世界范围的高温,以及局部地域的洪水和干旱,都一再向人类敲起警钟:留给人类的时间不多了。岌岌可危的地球也已经向我们教育发出了SOS,《报告》明确提出,“学校应成为实现可持续发展和碳中和目标的典范,以塑造我们所期望的未来”。“教育必须促使人们意识到环境,社会和经济之间内在的相互联系。课程必须汲取各种形式的知识,帮助学生及其社群认识到人类与这个并非有人类多想的世界存在不可分割的联系。从而使其能够适应,缓解和扭转气候变化。”《报告》明确指出,学校是更大的教育生态系统的中心支柱,应该通过保障人权和成为可持续发展及碳中和的示范机构来塑造美好的未来。所以,面对两种野蛮,面对多种威胁,我们的教育何去何从,值得深思,更需要力行。

共同的人类本征

读与思(12月3日)

尽管对基因、地域、共同体、礼仪、神话和观念的归属上有如此诸多的差异,智人(Homo sapiens)具有一个它的所有的代表者共有的本征:他们从属于族类的遗传统一性,这使得在所有的男人和女人之间,无论他们的“种族”是什么,都可能通过交媾而繁殖;这种遗传学上的统一性延伸为形态学的、解剖学的、生理学上的统一性。智人的脑的统一性表现在他的大脑相对于其他灵长类动物的卓异的组织上。最后存在心理学上的和情感上的统一性:当然,欢笑、眼泪和微笑是根据文化多样性地被规定、禁止或展现的,但是无论加于其上的这些文化和性格类型所造成的极端多样性,欢笑、眼泪和微笑是普遍的;它们的内在性的特点特别表现在天生的聋、哑、盲人身上,这些人微笑、哭泣、欢笑不可能是模仿任何人。——(法)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1-162页。


研究表明,目前生活在地球上的人类都是来自于20万年前出现在地球上的智人。他们是最早能够制造并且使用工具的人类,这些智人的后代现在虽然分散在世界的不同区域,有着肤色、语言、文化等方面的差异,但是他们有着人类共同的特点:一是遗传的统一性,这种遗传的统一性表现在形态、解剖、生理等方面,无论他们属于什么“种族”,他们都可以顺利通婚并且繁衍后代。二是大脑的统一性,研究发现,智人的大脑大约有1000亿个神经细胞(小白鼠大脑只具有13个神经元),相当于77亿TB的内存,换算成G也就相当于78848亿个G左右。它们之间互相连接,形成了复杂的网络,如果把脑神经的连接展开,能够达到9.6万公里,人脑的功能超过了所有灵长类动物。三是心理与情感的统一性,智人的喜怒哀乐情绪情感的表达虽然受到文化和个性的影响,但是他们的“欢笑、眼泪和微笑是普遍的”,是能够用体态语言彼此交流沟通的。这些共同的人类本征,是建立人类命运共同体的前提。中国古人说,“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同理心和共情力,应该成为未来教育的重要内容。

人类意识与地球祖国意识
 
读与思(12月4日)

 
关于我们的归属和我们的地球本身的意识和感情在今天是极其重要的。只有这种归属于我们的地球祖国的意识的进展和扎根,使得可能通过多种途径,在地球的不同地区,发展一种使人类关系文明化所必需的互相联合与休戚与共的感情(各种非政府组织如“国际幸存者”<Survival  international>“大赦国际”<Amnesty international>“绿色和平”<Green peace>,等等,都是地球公民资格的开拓者)。这是第二个世界化的灵魂和心脏,它是第一个世界化的对立的产物,惟一可能使这个世界化变得人道的力量——(法)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2页。


莫兰认为,作为“起源于地球的共同体”,可以追溯到我们的祖先和类人猿的、哺乳动物的、脊椎动物的前身,“它们使我们成为生命的孩子和地球的孩子”。也就是说,我们每个人既有自己的家乡和祖国,这是我们的根,是我们的归宿。但是,我们有一个更大的家乡和祖国,有一个更深的根,有一个更加根本的归宿,那就是地球。“环球同此凉热”,在现在交通和通讯变得越来越便捷,经济社会融合越来越紧密,地球已经成为一个“村落”的情况下,需要培养“地球祖国的意识”,需要发展一种“使人类关系文明化所必需的互相联合与休戚与共的感情”。没有这样的地球祖国意识,没有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情怀,就很难走出以邻为壑、以自我利益为中心的泥淖。习近平总书记在二十大报告中提出了全球发展倡议、全球安全倡议,真诚呼吁“世界各国弘扬和平、发展、公平、正义、民主、自由的全人类共同价值,促进各国人民相知相亲,尊重世界文明多样性,以文明交流超越文明隔阂、文明互鉴超越文明冲突、文明共存超越文明优越,共同应对各种全球性挑战”,并且表示中国人民愿同世界人民携手开创人类更加美好的未来。我想,这就是一种“使这个世界化变得人道的力量”,对于消弭狭隘的民粹主义思想,是很有裨益的。

什么是真正的公民?
 
读与思(12月5日)

 
我们说,当人们感到休戚与共和负责任的时候人们才真正是公民。休戚与共和责任心不能来自好心的劝诫和对公民的训导,而只能来自一种深刻的归附的感情,对于母国的爱情。这种感情应该以同心圆的方式环绕法国、欧洲、地球加以培养。——(法)埃德加·莫兰著,陈一壮译:《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第163页。

 
这是第六章《公民的学习》的最后一段文字。也可以说是本章的一个小结。作者莫兰提出了作为公民的两个基本特征:休戚与共和责任心。在中文里,休戚与共是一则来源于历史故事的成语,最早出自于《三国志·吴志·吴主传》“荣福喜戚相与共之”现在则用来形容人们关系紧密、利害相同,忧喜祸福共同承担。责任心,则是指对某件事情或机构、实体具有责任感的心态,是个人对自己和他人、对家庭和集体、对国家和社会所负责任的认识、情感和信念,以及与之相应的遵守规范、承担责任和履行义务的自觉态度。毫无疑问,好公民对于他所属的群体、地区、国家乃至于地球,都应该有这样的公民意识,这是一种以同心圆的方式展开的“深刻的归附的感情”。这种感情不是靠劝诫和外在的强制来实现的,而是发自内心的深刻的情感体验,需要我们的教育,从小培养孩子们爱父母、爱老师、爱同学、爱学校、爱家乡的情感,用同心圆的方式,扩展到爱祖国、爱人类、爱地球的情感,形成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意识。

朱永新:教育,应该了解关于人的认识过程——《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1)
朱永新:未来的教育应该正视错误和幻觉的问题——《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2 )
朱永新:教育要关注对于认识的认识 ——《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3)
朱永新:教育需要好奇心的自由发挥——《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4)
朱永新:充分认识人类的复杂性——《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5)
朱永新:面对新挑战,迎接不确定性——《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6)
朱永新:做一个复杂意义上的现实主义者——《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7)
朱永新:相互理解是人类的关键性问题——《复杂性理论与教育问题》读与思(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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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育新在何处?对于我来说,当一些理念渐被遗忘,复又提起时候,它是新的;当一些理念只被人说,今被人做的时候,它是新的;当一些理念由模糊走向清晰,由贫乏走向丰富的时候,它就是新的;当一些理念由旧时的背景运用到现在的背景去续承,去发扬,去创新的时候,它就是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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