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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去的草堆

淖柳 丁中广祥 2019-04-15

【往期回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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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爸与成功教育

远去的草堆

淖柳

以往,朝村里走去,远望,白云蓝天,大堤河流;近看,老树鸟巢,草堆人家。如今,到庄上看看,怎么瞅,怎么找,也找不到那高高的草堆了。草堆消失了,草堆的故事和诗意也去了远方。没有了草堆,农村少了别样的风景,孩子们仿佛也少了童年的歌谣。

看村组的生产好不好,望农家的日子行不行,最直观的感觉:是草堆多不多。草多粮多,日子好过。那时的草堆,有稻草堆、麦草堆,还有黄豆、菜籽和芝麻秸秆堆,以及果树枝堆等等,尤以稻草堆、麦草堆为主。在不同季节里,将稻子麦子晒干扬尽,颗料归仓,同时也把稻麦的秸秆晒上几个太阳。等干透了,用草腰子扎成一个个草捆,单个草捆有叠起来的两床被那么大。满路、满田埂、满村头都是草捆子,干草的清香弥漫着村庄,树叶、竹林、人们的衣服上,连飞着的鸟儿,也好像带有干草的清香气息。清香和清甜,如春风在村庄的上空吹来拂去。放学或假日里的我们,或用树枝当枪支,爬在草捆子上,向对方扫射;或猫在草捆子下面,玩起了捉迷藏;或用几个草捆子,围成自己的院子,玩起了过家家等游戏。


堆草堆很有讲究,做燃料用的,一般堆在家前屋后;用做饲料的,可堆得稍远一点,也有靠近牛棚、羊圈的。草堆一般有锥型的、椭圆型的。堆草堆可是技术活,从基础叠起,越叠越高。下面的人用草捆子往草堆上摔去,叠草捆的人接着,一一码实。有的草堆很大,要叠上一整天,连午饭都在草堆上,堆成后才从高高的竹梯上下来。草堆圈顶,要紧得很,如同盖房一般,既要好看,还要抗风、防漏、断火。一年春节,邻村的小孩玩鞭炮,不小心使草堆着火了。老老少少泼水抢救,由于草堆码得紧、叠得实,表皮烧黑了,里面还是黄澄澄的,没有多少损失。


我们各家的草堆都不很大,有时烧草接不到年底,就由自家的孩子割草、筢草解决之。各家草堆皆有些故事,比如捡到鸡蛋啦,捉到麻雀啦,藏有一窝小猫啦,诱扑黄鼠狼啦等等。月光下,孩子们在草堆上唱着老师刚刚教会的《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每每想起,仿佛就在眼前,依然倍感亲切。


果园里,就数食堂的草堆最大,四五个椭圆型草堆,如几艘巨轮。这些草堆上麻雀窝很多。春天,我们掏过草堆里的黄嘴雀(幼时的麻雀),雪天,也捉过呆在草堆上的寒鸟。那时没有什么环保意识、生态行动,只知道好玩、杀馋。食堂里的火头军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也是个孩子王,常和我们一起玩,有时还弄些馒头、山芋什么的慰劳我们。他从草堆上拔草捆子,有时认准一个方向拔,慢慢就形成了二三米长的草洞,犹如坚固的防空洞。放学后,我们有时做做家务,有时做些筢草、除渣子(除草和地面土,倒进猪圈里沤肥)等轻活,有时索性躲进“防空洞”里玩耍。一次,我们几个刚读初中的学生,在里面背完书就疯起来了,讲各种故事,玩各种游戏。临出洞时,一位高个子女同学跟在我后面,可能跟得太紧了。我感觉她胸部两个中不溜秋的柿子贴着我,柔柔的,温温的。我还真有点傻了,脚下好像有了磁场,步子有些挪不开了,是她推着我走的,还是神仙领着走的,是时和现在也搞不清楚。出了“防空洞”,我走一路呆一路,不敢看她一眼。从此,我们俩好像亲近了些,又仿佛陌生了些。少年的朦胧和觉醒,从草堆开始,似乎又遗失在草堆里了。


1995年,我在乡里做党务工作。村上、乡里不仅有无数草堆,乡粮站还有几十个露天粮囤,一个粮囤有十几万斤麦子。粮囤用窝折圈着,高有10米上下,直径15米左右,外面用厚厚的油布裹着,再以钢筋横竖拉紧固定。一天,一位40多岁的女工在粮囤旁清扫。突然,粮囤爆箍,猛地瘫了下来,麦子潮水般冲向四周,刹那间女工被深埋了。大伙儿拼命东挖西扒,急救出来,抢送医院,还是没治了。我和组织、宣传、司法、农技、粮站等科室、单位的同志一起,合情合理处理了善后事宜。现在想起,心情依然沉重。这些陈年的草堆、粮囤啊,深藏着我的乡恋乡情和乡愁,它给人们送来了喜悦和成长,有时也带来了惆怅和忧伤。

如今,清香的草堆、朦胧的少年和悠悠的往事,都已经远去了。它们还能回来吗?也许吧,在我的记忆里、梦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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