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看原文
其他

乡下人

陈梦生 丁中广祥 2019-04-15

【往期回读】

今天,发小过生日

我的启蒙先生

私塾 • 季万全

定格青春,致敬成长——2018届高三毕业照

神逻辑,教师买房买车被投诉

丁中秘史:短暂的“非农户口”

带母亲治病

有了陈梦生先生的《我的启蒙先生》,便有了益中先生的《季万全》,又因此有了本文……

乡 下 人

——致益中兄

陈梦生

前作一小文记念启蒙先生,承益中兄青睐,写了一篇很长的评价文章。其说及许多事情我皆懵懂不知,不禁深为兄对仙女庙旧时掌故之熟悉而折服。与兄虽说年纪相仿,但知识面立判云泥,所谓“一席话抵十年书”,不妄也。

我虽然自称仙女庙人,但严格地来说,是仙女庙七闸河西乡下人。我小时候,一条芒稻河分隔城乡,无论就经济上还是心理上而言,街上人乡下人总有一大段距离,乡下人仰慕街上人,河东人漠视河西人。我从小就背着乡下孩子的自卑心理,尽管河东河西密不可分。比如河西人清早挑一担蔬菜上河东卖,扁担两头还挂两只空桶,卖菜后再挨家替街上人倒马桶,将粪挑回河西,每天摆渡船上不是粪担子就是菜篮子。乡下人替街上人倒马桶,除了每天请安陪笑脸,还要时不时地送些时鲜蔬菜,才能将倒马桷的关系固定下来。如果跳到现在,每天替你家倒马桶至少要向你家收一点服务费吧。

解放后父亲失业,带着我们回乡,老娘在衔上摆菜摊。菜品大多是贩来的,摊子在过街楼附近。由于有好几只菜蓝水桶之类的东西,不便来回拿,老娘陪笑脸跟元和席子店老板娘协商,将菜篮杂物放在店后院子角落里。老板娘同意了,后来居然发展成很好的关系;当然,老娘很会做人。我娘不时帮她家做些家务,有时鲜菜也抓一点给老板娘。后来老父回来重操旧业,将皮匠摊摆在元和门口。我到街上实小读五年级时,放学就到元和店门口等父亲一道回家。

这家店老板姓杜,不只卖席子,还卖铁锅、棉花。他家有两个学生意的伙计,我喊他们相公。老板还有两位公子,大的比我大,小的比我小,小的小名小呆子(但一点不呆)。有一次我看到小呆子的铅笔削得像刨子刨的一样光滑平整,一问,原来是我爸替他削的,因为父亲有一把锋利的皮刀。当时我心里酸溜溜的,因为我的铅笔都是我自己削的。当然 我从未向父亲说过,后来我都很认真替儿子、孙女削铅笔,大概有这个阴影吧。

仙女庙街上最熟悉的就是元和附近。元和对门是大昌布店,门头上有一对狮子贴在墙上,行人路过都仰头观望,以致于撞到别人,进门有一块红艳艳的司门丁(现在大概叫水磨石),都是我没见过的。元和店后住房门上有司必灵锁,我也不知怎么开,其实就是现在说的球形门锁,乡下小孩的自卑感油然而生。

元和席子店在上世纪50年代关门,杜老板一家搬回丁伙乡下。由于处出感情来了,杜老板、老板娘到仙女庙都会到我家来。多年后,晚辈带我到丁伏钓鱼,我向当地人打听小呆子。此前,我就听说杜老板夫妇都不在了。有人将我带到杜家。数十年不见的小伙伴小呆子,也开了一家杂货店。一见面,我看到柜台上的他俨然就是杜老板!我叫他一声“小呆子”,他一愣之下也叫出了我,又带我到他住家的楼房去看。感觉他经济状况不错,我也释然了。我原本打算感谢他一番的,因为他父母让我的父亲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

元和关门后,老娘的篮子又没地方放了,就跟隔壁的乾泰源南货店周老板商量。周老板答应了,我们的落脚点就在乾泰源周家了。承周家没有看低我们乡下人,后来像亲戚一样来往。周家孩子很多,老大长我两岁。冬季雨雪时,摆渡不开。我曾睡在周家,和老大在柜台里脚箱上打铺。直至现在,我还和周家兄弟保持联系。

那时对街上人是非常羡慕的,老娘做梦也不敢能住到街上去。老娘弃养后,我请纸扎匠陈永华(亦是河西同学)扎了一幢两层楼房,就在过街楼巷口焚化,让老娘在那里也有一处房产。

虽说幼时曾在上海,但住的是人家的阁楼,印象就是一扇推拉门。直到十六岁由万全、高林两个同学带着去上海,姐夫带我去大世界玩,才第一次乘电梯,乡下孩子才一步登天。

现在长住上海。在儿子的别墅里我也经常感叹:“老娘啊,你走早了,在上海你总是住阁楼,现在,你孙子可以给你一个大房间!”

益中兄,无庸讳言,我们儿时,街上孩子是有一点看不上乡下孩子,我自己就有很强的自卑感,因此我几乎没有玩得好的街上同学。现在老了,这种心理上的落差也就湮没了。

感谢老兄在我拙文的乌鸦尾上插上孔雀羽,使我不由地再次想到儿时。再致谢忱!

梦生    五月卄八日

文章已于修改

    您可能也对以下帖子感兴趣

    文章有问题?点此查看未经处理的缓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