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谒杨陵

纪晓滨 丁中广祥 2019-04-15

【往期回读】

练书法挺好

过程即是教育的意义

舌尖上的冷记忆

祭大姑母文

三游成陵

老师们,防火防盗防家长

我们都被打脸了

谒杨陵

纪晓滨

作者纪晓滨:从事建筑安装工作,供职江苏省江建集团。国家注册一级建造师。长年随工程项目流动而流动,足迹几乎遍及全国各省。工作之余,喜欢了解周边风景人文,喜欢舞文弄墨。


岁末年底,各个入围施工单位应神华集团召集,前去西安杨凌参加CTC项目的启动宣贯会。

杨凌地处西安市往西偏北方向约八十公里的关中平原的中部,原本只是个小镇,1997年被设置为中国首个国家级的农业高新技术产业示范区。老实说,在本次赴会以前,对杨凌一无所知。约略地知道,凡是以陵为地名的地方往往都存有名人要人之陵寝。即便是我们江都的宜陵镇,也是因有宜妃之陵墓而得名;更不用说十三陵了,陕西黄帝陵所在县干脆就叫陵县。而此杨凌之“凌”却非“陵”也,所以并未深究。

乘车到达会务处,却见周边建筑标牌上多处赫然写有“杨陵”二字!询问当地人士,方知“杨凌”即“杨陵”也。此地有隋文帝杨坚之陵。1998年,某领导觉得“陵”字阴气太重,建议改为“凌”,意寓壮志凌云。一时应者甚众,连夜改“陵”为“凌”。

闻者会意点头,心里便生出探访的念头。

作为扬州人,尤其是作为江建人,我们都知道隋炀帝杨广的伪墓和真墓都在扬州邗江境内。2013年,我们江建公司在邗江区西湖镇曹庄承建房地产项目,开挖地基时挖出了一座古墓,后来经考证,居然是隋炀帝杨广和萧后的合葬真墓,成为当年中国十大考古发现之一,轰动全国。项目因之取消,我们公司损失近200万元,权作为祖国的考古事业作贡献了。自从真墓发现后,距其不到五公里的槐泗乡的原墓便成了伪墓。这个“伪墓”用词听起来或许很牵强,甚至很轻薄,毕竟当年(1807年)大学者阮元在炀帝逝后(618年)近一千二百年,仅凭文藉中蛛丝马迹的记载,便能确定出炀帝墓的方位,也是了不起了,其误差率堪比初级GPS!

一定要去拜谒一下杨陵,不仅仅是为了满足内心的好奇!

隋文帝杨坚,隋炀帝杨广之父,虽然建国称帝短短二三十年,却开辟了光耀千秋的一代“开皇之治”,分崩离析近四百年、战乱纷争不断的中华大地,终于又一次中央大一统了!父子双双的文治武功对后世中华民族的影响源远流长。而父子逝后却相隔千里,各葬一方。人类共同的天伦情怀和对时空阻隔的恍惚慨叹,无不激起我探访的欲望

第一天因会务紧张没有成行,一整天压抑着激动和向往。次日,早早约好了出租车,乘中午会务休息,我和同事一行三人终于驱车前往。

一路上只是平常的景象。不久,司机随意一指左前方:“看,那就是杨陵。”我们连忙循指而觅,只见两公里外的田野上,有隆起的一座土墩。在广阔的关中平原上,它真的没有什么特别,唯有墩上一簇松柏的青翠,在一片枯黄的平原上显得有点轧眼。或许如此,更加吊起我急于接近的愿望。

车子穿过一个名叫大寨子的乡村集市,又经过一段不太平整的水泥路,在一个普通的村庄边停下来。村子不大,还算整洁。村里便有闲人溜达过来,一看我们三人是外地人,热情地问道:“来看杨陵的吧?喽,沿这条路往前走吧,没有其他的路了,走到前面那个小庙就是了。”可是,这位老兄的表情分明带着点揶揄的意味。

这确实是一条路,可这是一条什么样的路啊!路宽一米有余,两边长满趴地根杂草,还不时地有一两坨杂兽的粪便。因前段时间的残雪还未融尽,粘土质的路面很是松疏泥泞,不到五米远,两只鞋便各有二斤,一路甩甩踢踢,坚持走到小庙前。这座红砖青瓦的小庙建成的年份不长,但是,旧门残窗,燕泥蛛网,一片败象。

按乡民所言,这便算是抵达杨陵了。可是,说好的是帝王的陵寝啊,那些常见的神道和神道两边的石兽呢?那些用以祭祀的庙宇香案呢?最起码应当有的石人石马石碑呢?还有那护墓城垣呢?什么都没有!围着冢墩的是一排排一架架只存枯藤的猕猴桃。对着墓墩朝南居中的一片草地,宽约五米,长约20米,应算是墓前神道吧,长着一丛丛萋萋的枯草,草地的端头立着两块不足1米见方的两块石碑,左边一块已破损修复,碑文“泰陵”,时代“隋”,“陕西省第二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右边一块信息较全,透过黑色的防腐涂料,依稀可辨为“二〇〇四年一月一日立”,隶书“泰陵”,“第四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隋文帝杨坚和文献皇后独孤氏合葬墓”。两碑均刻勒“杨陵区人民政府立”。

权威的碑文证明,这方荒冢即是杨陵。政府岂能诳言?财政拨款岂能虚费?

沿“神道”趋前,在一丛猕猴桃的枝藤中,气派地立着一尊古碑,碑高约3.5米,宽约1米,厚近一拃,碑正文隶书“隋文帝泰陵”五个大字,右侧楷书“赐进士及第兵部侍郎兼副都御史陕西巡抚毕沅敬书”,左侧落款为“大清乾隆岁次丙申孟秋知扶风县事熊家振立石”。

1776年的秋天,巡抚毕沅和知县熊家振两位政府官员前来勒石立碑,想必也是如我等一般的凭古吊今吧。但两位官员以个人名义“敬书”“立石”,理应花费的是其俸银吧,即便是用的官银,也当是履行保护文物的职责。但是,无论如何,他们的出手或者是拨资的力度总比时下政府的花费要宽绰得多或腐败得多。即使是于公之余,他们是否也存了一份私心,一份感恩的私心呢?因为,自从文帝杨坚创立了科举之制,他们才有可能“学而优则仕”,走上了“公务员”的岗位。

两位大人前来立碑的时间离我们只有区区二百四十年,其时,隋文帝已崩逾千年(604年)。然而,在四望的荒芜和现代的景色中,这尊已经风蚀的石碑,多多少少让我感受到一种属于远古的气息。

透过雾尘的阳光显得有些昏沉,这昏沉的阳光无声地洒照在这一片荒冢上,一如我此刻索然萧杀的心情

剔去鞋上的粘土,准备登车返程。

回望杨陵,蓦然觉得,伟大的杨坚是应该好好地静静地休息了。建隋灭陈统一中国,创立三省六部制,创建科举制,制定《开皇律》,推行均田制,营造隋运河,兴建大兴城……哪一件不是革命性的创举?哪一件不是泽被后人,影响深远?而这样的“地广三代,威振八纮”的宏伟事业,全部完成在杨坚执政的短短二十几年内!而取得如此非凡的伟大成就,其付出的何止是“励精图治”四个字所能概括的?生命的张度和力度已被他用到了极限。曾经的轰轰裂裂,总要平衡于沉静。何况如此千年的功勋已无需丰碑来证明,何况隋帝杨坚还终身提倡节俭反对豪侈。

平实安静也许正是文帝所愿。再过千年,现今的墓墩也许会更趋式微。而上承大汉,下启盛唐的“开皇之治”,一定永远是中华民族历史长河中大浪淘沙后的一颗璀璨明珠!

2018年1月20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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