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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影像 ┊ 硗碛藏乡的十年变迁(四)

郭思宇 乡村之眼
2024-09-07
▲ 最后的高山牛圈。摄影:石来
第一位拍摄纪录片的村民

       夹金山位于硗碛北部,是宝兴县与阿坝藏族羌族自治州小金县的界山,又名“甲金山”,藏语称为“甲几”,意为很高很陡的意思。


       在每年农历4月中旬海拔4000米左右的夹金山高山牛场,这里还保留着一件重要而独特的农事活动-------剪牦牛毛。“剪牦牛毛”是对这个活动的总称,一年一度的活动内容丰富,节目单很长:剪牛毛、打预防针、喂盐巴、喂猪膘油、给自己的牛做记号。目的只有一个,让牦牛健康成长,长得更大更肥。


▲ 剪牛毛之前要把牦牛扳倒摄影:杨涛

       硗碛的剪牛毛与其它藏区的剪牦牛有非常大的不同。当地人通常居住在2000多米的河谷地区从事农耕,而牦牛都放养在4000多米的高山,距离居民点很远。家牦牛野放,使得硗碛的牦牛比纯牧区的牦牛野性大得多。他们需要经常背盐巴到高山喂牦牛,让它们与人们熟悉,减少野性。在冬天缺少草料的时候,当地人还需要在家做好了玉米馍馍再背到高山去喂牦牛,避免牦牛因雪灾找不到吃的饿死。由于硗碛的牦牛充满了野性,当地传统的剪牦牛毛活动,是徒手抓住牦牛按倒在地后,由妇女和老人剪毛。其过程颇似西班牙斗牛的场景。后来当地逐渐引入了木架,把牦牛赶到木架里剪毛,这样就变得省力了很多,也安全了很多。目前硗碛还保留了传统剪牦牛习俗的区域,只在泽根村的夹金组。

▲ 2014年6月,小彭一家在荞麦花盛开的地里,如今这样成片的荞麦地已经非常少了。摄影:杨涛

       在藏区,传统上男人们应该出去社交,出去挣钱,妇女们都应该在家里料理家庭,照看小孩和老人。很少有像小彭一样离开家到处跑的,整天拿着相机到处拍摄的妇女更是少见。然而,小彭对于自己民族文化的自豪感,以及家人的开明,让她的行动得到了家里的理解和大力支持。


       “这个(剪牦牛毛)是很传统的,是老年人给你留下的一份遗产。这份遗产不在于财产的遗产,还属于精神上的遗产。”


       小彭的丈夫阿泰说,“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往外面走,我们现在都感觉到社会在进步,我们的生活方式也跟着社会开始改变。但是对这片山的感情,始终是不一样的。我儿子以后(长大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把他带到这里来,给他讲我的曾经,讲我在这片山的曾经。希望他继续把这份精神传给他的儿子,或者再往下他们孙子那一辈。”


       我想,阿泰的话代表了很多硗碛的乡村拍摄者的心声,他们都在用不同的影像方式,或者其它不同于影像的方式传承着这份宝贵的精神遗产。


▲ 小彭带着儿子希鹞上山喂马。因为养马费精力,也不赚钱,现在大家也都有了汽车等交通工具,不太需要马来驮东西,当地的马帮早已消失。如今硗碛养马的人虽然还有,但很少人还有自己的马队,小彭家是其中之一。因为喜欢马,小彭和阿泰至今还养了十多匹马,放养在离家10多里远的一处山谷里,每隔一段时间他们就会上山喂马,尤其是冬季草料少的时候,喂马会更频繁。在他们身上,我看到了传统生活在下一代身上的延续。摄影:郭思宇
“全民影像时代”的到来

       眼下随着国家基础信息建设的发展、各种数码设备的普及,一个浪潮般的“全民影像时代”或“个人媒体时代”已经到来,村民们、牧民们拿起照相机摄像机不再是什么新鲜事。在很多乡村,村民们在微信朋友圈随时晒自己的生活照以及短视频也已经非常普及。


      “把相机交给村民”只是活动的表象,或者说只是开始。如何持续关注影像背后带给我们和他们的反思,如何帮助他们用影像有系统地记录、整理和书写自己的历史,如何重建城市与乡村的沟通和联系,打破城乡人群之间的隔阂、误解甚至偏见,并用影像参与村民开展新农村的创业实践,反哺当地人的收入,同时在社会变革的大背景下,促进传统文化保护和复兴才是活动的真正价值所在。


       在硗碛,“村民影像”不只是影视人类学书本上所介绍的——“一种启发社区自觉的方法和工具”,而是真正生长在泥土里,有着鲜明的当地特色,并与当地生活和需求紧密相连的。


▲ 2014年8月在小彭家房前的院子里为村民们放《色达麦隆》,尽管下着大雨,但每当片子里出现有熟悉的人时,我能感受到观众们发自内心的欢乐,观看自己身边的人拍摄的身边事,这完全不同于城里来的电影下乡活动。供图:杨涛

       “村民影像”可以是宣传家乡的一种途径,比如石来将自己的作品挂在自己家里,向客人介绍这些照片背后的故事,一定程度上也是对自己藏家乐的包装经营;可以帮助学习当地文化传统,比如石来和张大哥用相机记录下老人们跳锅庄以及其中唱词后的学习,以及张大哥采访老人后记录下的村庄历史;可以留存下某一段记忆,比如小彭拍的《色达麦隆》,记录下了2014年夏季一家人上山剪牛毛的故事,虽然剪牛毛每年都会上演,但是每一年都会有变化,参与劳动的人会变老,孩子们会长大,也许就在今年,剪牛毛已经不需要徒手扳牛,只需要用木架就好了;还可以丰富村里的文化,比如小彭把她的片子在村里播放,尽管下着大雨,但每当片子里出现有熟悉的人时,我能感受到观众们发自内心的欢乐,观看自己身边的人拍摄的身边事,这完全不同于城里来的电影下乡活动。


▲ 刷狮。(选自组图故事《泽根村的春节》)摄影:泽良(杨明学)
▲ 嘉绒藏族妇女的传统头饰。拍摄:郭思宇

       在乡村之眼公益影像计划支持的地区中,硗碛的村民拍摄一直是最积极和活跃的区域之一,硗碛所在的雅安项目区也是目前唯一一个同时拍摄照片和纪录片的地区。截止2015年上半年,硗碛的乡村拍摄者们已经拍摄了上万张照片,10个左右主题的照片故事,两部纪录影片,与雅安其它地区的作品一起在成都、昆明、大理、丽江等地举办了多场城市图片展和影展,也在村里进行了五次图片展和影片放映会。


       经过两年的发展和酝酿,2013年硗碛和雅安其它地方的村民们一起自发成立和注册了雅安市乡村摄影协会。乡村拍摄者们有了自己的组织,可以自主管理和申请其它外界的支持,也使村民影像初步在当地扎了根。


       2015年,乡村之眼也在云南昆明注册为独立的文化研究和保护机构——云南乡村之眼乡土文化研究中心,将继续支持雅安市乡村摄影协会,支持硗碛村民的拍摄实践活动,并逐步建立中国西部乡村的社区影像网络。



▲ 房梁上挂着当地人称作“香火腿”的老火腿。摄影:郭思宇
▲ 丰收的土豆。摄影:郭思宇
▲ 热情大方的藏族妇女。

摄影:郭思宇



▲ 银锁挂饰,寓意吉祥平安

摄影:郭思宇


▲ 星空下的硗碛古碉楼。摄影:郭思宇
▲ 冬日的阳光洒进厨房。摄影:郭思宇



 


云南乡村之眼乡土文化研究中心


「云南乡村之眼乡土文化研究中心」公益机构,成立于2015年5月,其前身为「北京山水自然保护中心」乡村之眼公益影像行动计划(简称“乡村之眼”)项目,其核心工作方式为,与西部乡村社区伙伴合作,以影像记录的方式,启蒙和培养在地生态保护的文化传承力量,促进西部乡村社区的可持续发展和东西部的平等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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